数日前,咸阳。
秦王一脚就将面前的桌案踢翻,哗啦一声,众多奏折翻倒在地。
“魏冉这个无君无国之逆贼!”
秦王一声怒吼,脸庞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面前,候单膝跪地不语。
秦王破口大骂。
“义渠王那个混账东西死了便死了,居然还要寡人将义渠国归还给那两个小杂种?你说说,这究竟是何道理!!”
秦王极为少见的失态了。
失态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前一段时间,久病缠身、撑了差不多两年的义渠王终于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对于这一件事情,秦王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毕竟这义渠王给秦王死去多年的老爹秦惠文王带的绿帽也够多了,可以说是头顶一座义渠青青大草原了。
也就是这个时代没有鞭炮,不然的话秦王放个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响的鞭炮是必须的。
秦王高高兴兴的就去参加义渠王的葬礼了。
不管怎么说,义渠王毕竟还是和秦国有着盟友关系,又是秦王事实上的后爹,就算是掩耳盗铃也好,这点面子还是得看在亲妈宣太后的份上给的。
正在内心笑开花的秦王“一脸沉重”的吊祭完义渠王之后,魏冉当着宣太后说出来的一件提议却突然让秦王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全无。
要知道义渠王和宣太后是生了两个儿子的,长子现在也有那么十三四岁了,勉强也可以束发了。
这个时代男子二十及冠,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成人礼。
但说实话,如今三十岁都能自称老夫,真要等到二十岁才能出社会,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又有一个束发。
在束发之后,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十八岁,成熟嘛也算不上(那得等到及冠),但是可以出社会去打拼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冉就提议,让义渠王和宣太后生的长子提前束发,然后去接掌义渠国!
有人就要问了,这义渠国不是完蛋了吗?
原本是完蛋了,被赵国给灭掉了。
但是,因为五国伐齐的缘故,赵国又将义渠给还了回来。
经过两个多月的交接,义渠现在已经为秦国所有,秦王也是第一时间派出了众多官吏、军队前往其中去控制这片地方。
结果这义渠还没到手几天呢,事情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秦王如何不怒发冲冠?
好不容易等到秦王稍微冷静了一些,候才低声道:“大王,其实臣以为,义渠王之死可能并非巧合。此人……或许是故意求死!”
秦王的眼睛顿时就咪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候的意思。
义渠王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秦国刚刚得到义渠之地后死了?
恐怕,就是为了打现在这个主意吧。
义渠王一死,魏冉再提出由义渠王和宣太后生的儿子去继承义渠国,宣太后有丧夫之痛在前,难道会不给自己的儿子一条出路?
事实上,宣太后也确实同意了。
正是因为宣太后同意了,所以秦王在如此的抓狂。
即便是身为大王,可是当宣太后母亲的大义和魏冉的权力勾结在一起的时候,这位秦王依旧是无计可施。
刚刚到手的义渠,没了!
候道:“大王,其实如今的义渠也不是之前的义渠了,即便是那、那位公子当了义渠王,义渠也不可能再危及到咸阳了。”
这是实话。
赵国人虽然走了,但是也把义渠地之中几乎所有的青壮给带走,只留下了一堆老弱妇孺给秦国人。
这样的义渠其实也就是名存实亡了,自保都保不了,更别提什么南下威逼咸阳这种事情。
秦王听了候的这句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哼了一声:“寡人何尝不知道?但是……意难平!罢了,不提此事了。高唐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候道:“齐将匡章死守高唐,赵主父率军与之对峙,三月无战事。”
秦王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嗤笑:“渑池之会时,那赵王还跟寡人说什么要攻破临淄……简直可笑!如今聚众四十万,却连区区一个高唐都拿不下来,他哪里来的勇气说什么攻破临淄?”
候没有说话。
秦王沉思片刻,突然道:“你说,寡人是不是应该把白起撤回来?”
候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道:“大王,此等军国大事,臣岂敢轻易置喙?”
秦王眼睛一瞪:“寡人让你说你便说!”
候有些无奈,只好认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候道:“其实臣觉得,撤军之事……暂时没有那个必要。”
秦王问道:“为何?”
候道:“此刻若是大秦撤军的话,这四国联军想必就要散去了。”
秦王点头。
本来嘛,所谓的四国联军,其实就是秦赵联手才组成的。
一旦秦国撤军,单单凭借着一个赵国,在齐国的威逼之下是肯定压制不住韩国和魏国的,散伙也就是自然而然之事。
候道:“但眼下齐军元气未伤,若是仓促撤军的话,那么匡章必然反攻陶邑。到那个时候,没有了赵韩魏三国的援助,大王真觉得以白起的数万兵马便可以守住整个陶郡吗?”
秦王哑然。
过了好几分钟之后,秦王才闷声道:“那么为今之计又该如何?”
候躬身道:“大王,这确实就不是臣所能言之事了。”
秦王定定的注视着候半晌,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喏。”
“对了,临淄那边,记得盯住。还有,高唐城之中的那枚棋子也想办法联系一下,看看是否能早日打开局面!”
“喏。”
……
临淄。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府邸之中,正是大司行苏秦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公务归家。
苏秦归家之后,心腹管事立刻迎了上来,轻声道:“家主,邯郸又有美酒至了。”
苏秦微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书房之中走去。
刚刚在书房中落座,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三个月前,大司行说燕国投齐无关大局,那么如今这般局势,不知大司行又是怎么样一个说法呢?”
正是缪贤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