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河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正色道:“能否麻烦三掌柜去看一看我母亲的情况。”
川连道:“谢先生今日的来意我大概清楚了,只是……且不论令堂的情况如何,现如今,我手里只有一只香蛊。”
谢蓝河道:“种蛊续命需要几只香蛊?”
川连道:“一只即可。”
谢蓝河问:“如此有何为难处?”
川连道:“谢先生还不知道昨日景府里发生的事?”
谢蓝河问:“何事?”
川连打量了他一眼:“景三少爷中了毒,只有香蛊能救,并且还需要安先生以香境饲养香蛊才可,从昨日开始,安先生就开始饲养我手里的这只香蛊了。”
谢蓝河道:“香蛊的饲主,应当不会只能是一人。”
川连道:“确实。”
谢蓝河又问:“景三少可需要种蛊?”
川连道:“不需要。”
谢蓝河道:“既然不需要,那此事也就不相冲。”
川连道:“确实不算相冲,只是……此事有两点难,其一,景三少爷的毒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解干净,看谢先生如此着急,我不知令堂能否坚持一个月;其二,谢先生怕是还不清楚,培育出一只香蛊,究竟有多困难,香蛊对我们而言,是至宝。”
谢蓝河道:“三掌柜尽可开条件,至于其一……只要你我之间能谈妥,也有解决之法。”
川连看了谢蓝河一会,旁边的水开了,她便开始煮茶。
“我知道,谢家底蕴深,谢先生又是开阳殿的大香师,香蛊再怎么珍贵,只要谢先生开口了,还是能买得起的,只是……”川连说着就将第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现如今,这只香蛊对我而言很重要,已不是钱能衡量的。”
谢蓝河拿起那杯茶,却没有喝,只是轻轻闻了一闻茶香:“难不成,那只香蛊对三掌柜而言,比香殿还要重要?”
川连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眼:“那么谢先生呢?于你而言,是令堂重要,还是香殿更重要?”
谢蓝河放下茶杯,目光飘向窗外,久久不语,清俊的眉眼暗含忧郁。
川连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仔细品了一口,然后道:“景三少爷对安先生的重要性,自然是比不上蓝三娘对谢先生您的重要性,只是,此等重要,能否比得上香殿在您心里的重量,我却不知。因而我的答案,就取决于谢先生你的答案。”
谢蓝河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川连,眼神里带着探究。
这姑娘的相貌并不出色,并且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也都不带什么情绪,照说各方面看起来都很不起眼,但又奇异的让人难以忽略她。她的身份和来历都是个迷,让人看不透,掂量不出她究竟藏着多少张底牌。
被谢蓝河这么打量着,川连依旧不见一丝拘谨,不急不缓地道:“我听说,当年令堂为了让您回到谢家认祖归宗,并进入长香殿拜到谢云大香师座下,是豁出了一切,这样的母亲,当真是令人敬佩。”
还有后来这八年,一个人忍着病痛,皆是为了他。
川连放下茶杯,接着道:“不过是场交易,照说对谢先生也无任何利益的损害,还能让令堂恢复健康,何以如此为难?”
谢蓝河道:“你们的野心不小。”
川连微微点头:“摊开了说也无妨,我们的野心是不小,不过但凡进了那里的人,又有哪一位是没有野心?只看敢不敢去实施心里的想法。我只需谢先生与我正式结盟,必要时候,相助一把,如此,香蛊我自当为谢先生双手捧上,至于景府那边,也无需谢先生多虑,我自会处理好,定能让令堂安享晚年。”
谢蓝河问:“你们有多少胜算?”
川连似轻轻扬了一下嘴角:“胜负五五之数,如果谢先生能加进来的话,胜算当能达到八成。”
谢蓝河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就这个回答表态。
片刻后,他又问:“事后呢?”
“事后?”川连看了他一眼,“胜了之后吗,开阳殿上上下下自然都还是谢先生您的,至于别的,我们可以慢慢再商议。长香殿这么大的摊子,我毕竟是远道而来,确实很难一下全都收入囊中。”
谢蓝河打量了她许久:“我想知道,想跟我合作的人,究竟是谁。”
川连道:“等到您真的决定加入我们的时候,你自然能知道我是谁。”
谢蓝河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川连也不在意,转头看了看天色,便道:“如果谢先生难以马上做决定,也无妨,您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并不着急。”
片刻,谢蓝河起身告辞,川连将他送出们:“谢先生,想好了,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谢蓝河微微颔首,就上了马车。
回到谢府后,他先去看蓝七娘,刚好蓝七娘醒过来,瞧见是他后,虚弱地道:“你怎么还在这,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快回香殿去吧。”
谢蓝河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香殿也没什么事,我多陪陪你。”
蓝七娘不由一笑:“还哄我,这都年底了,香殿能没什么事吗,你又是大香师,往年可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谢蓝河将椅子挪近些:“这几年我也调教出几个能抵事的,虽是年底了,但年年都是一样的流程,那些小事杂事他们都知道怎么做,不然我养着他们何用。”
蓝七娘看着挺拔俊秀,面上皆是自信的儿子,心里倍觉欣慰:“也是,我儿都是大香师了……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好,你没让娘失望,娘终于能安安心心地走。”
谢蓝河忙道:“娘您胡说什么,不过是小病了一场,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蓝七娘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枯槁的手,放在谢蓝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娘的身体娘心里清楚,你也别难过,这些年我过得很好。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是敬着我的,连老太太都哄着我,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到我这里让我先挑,娘真的过得很好,很满足。若说还有一点放不下心的,就还是你的终身大事。”她说到这,轻轻叹了口气,歇了一会,才接着道,“你是大香师,按说不必着急,那香殿里也没咱下面这些规矩,只是在为娘的心里,总还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
谢蓝河道:“娘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别着急,好好养身体,我定能让你看到那一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