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礼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嘴角,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向二女询问道:“你们是要出门吗?怎么带这么多的行李?”
绮礼的询问就像是打开了开关,凛不高兴地撅起小嘴,不耐烦地回应道:“是啊,我们从今天起就要搬到邻镇的禅城家去住了。”
看凛的样子是不太喜欢去母亲的娘家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们到时候上课也会坐那边的电车,大约要住一个月左右...”
樱乖乖地回应道,那文静的模样一看就是一个乖乖女,和嘟着嘴巴的姐姐截然不同。
因为圣杯战争即将开始,冬木市即将化身为战场的关系,时臣做下了这个决定。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们暴露在危险之下,或者被其他的御主拿去做文章。
凛和樱与其他的普通小孩不同,一个是远坂的下一任家主,另一个则是得到龙神庇护的小圣女。
为了充分地发挥她们身上的天赋,时臣已经开始对她们施行英才教育。因此这对姐妹对在冬木市即将展开的圣杯战争已经有了很初步的认知。
姐妹二人表情迥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知道父亲要她们到母亲娘家避难的原因。
樱有些担心许久未见的塔兹米大人。因为她知道塔兹米是英灵,所以有些担心。
她不光光是在担心塔兹米,同样也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担忧,可谓是时臣最精致的小棉袄。
至于一旁的凛,她是对父亲的决定感到不满。
她明白这是很正确的做法,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抱怨父亲的决定。
只是一想到这个结果,年幼的凛就感到有些不太开心。
她觉得自己能帮上忙,能帮助父亲赢下那个什么『圣杯战争』。
即便现在的她还不怎么会使用魔术,但凛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成为父亲的拖油瓶,一定能在什么地方帮上父亲。
而且一想到在她们离家之后,唯有绮礼还能目中无人地在远坂宅里来去自如,凛就忍不住地想要生气。
她身为远坂的正统继承人,对父亲时臣非常崇敬。但也因为这层关系,使得凛对于自己的大师兄绮礼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看。
按凛的观点来说,她才是父亲的首席弟子,紧接着是樱,然后才是绮礼才对!
然而现如今绮礼竟然抢先一步成为了父亲的首席弟子,简直是在倒反天罡。
就算是塔兹米在凛的心里地位都比绮礼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绮礼身上的气质稍稍发生了改变,但凛可以肯定的说,自己还是不喜欢他。
凛选择将头撇过一边,犹豫了几秒后才转过头来。
“绮礼你会留在父亲身边,和他一起战斗对吧?”
绮礼简单直接地承认道:“对,我就是为此而拜你父亲为师的!”
凛马上又问道:“那我可以相信你吗?你能向我保证会一直保护我父亲平安无事直到最后吗!”
绮礼微微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凛!我不能向你保证。”
“如果这场战斗真这么好打发的话,那老师也就不需要送你们和夫人去避难了。”
绮礼淡淡地说出事实,听到他这么说,凛更不高兴了。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师兄,然而就在这时,凛的妹妹说话了。
“那至少...要努力...”
“樱?”凛转过头来,望着语气莫名的妹妹眼中闪烁着不解。
“我希望绮礼叔叔可以努力帮助父亲,就算到最后没能成功,也要和父亲一起努力地活下来...”樱仰着脑袋,用温柔的声音这样说道。
“加油...”
“樱和姐姐,还有母亲,会为你们声援的...”
见樱这么说,绮礼的心中被一抹感动充斥,于是他抬起手摸了摸小樱的头发。
“嗯,谢谢你的加油!樱!你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这时樱和绮礼望向一旁的凛,凛见状愣了一下,旋即脸蛋上染上一抹红晕。
她用力地撇过头去,黑色的双马尾在空气中甩动。
紧接着,凛用傲娇的语气没好气地说道:“我,我当然也会为父亲大人加油的!”
“绮礼你就好好努力吧!如果真的能打赢那个什么圣杯战争,让我夸夸你也不是不行...”
“是吗,那我会为了你的夸奖而加油的...”
见凛如此的不坦率,绮礼轻笑着回应道。
这时一旁的樱也抬起小手捂住嘴唇,眼睛笑眯眯地,十分可爱。
见二人如此盯着自己,凛反而不乐意了,她鼓起脸颊,生气地大叫道:“什,什么嘛!!”
妹妹就算了,怎么连绮礼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
凛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于是。
凛选择将矛头对准师兄。
“话说在前头,绮礼。如果因为你偷懒,害父亲受伤的话,那么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还不等凛继续说下去,就在这个绝妙的时机,葵恰巧从玄关外走进来。
绮礼看她已经打理好装扮了,应该是迟迟等不到姐妹二人才选择回来看看的吧。
“凛!你在做什么,说话这么大声。”
“啊...那个...我...”
凛不安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这时绮礼笑着说道:“她是在我们分别之前为我打气呢!师母!这一点樱可以帮忙作证!”
听到绮礼这么说,葵望向一旁的樱,而樱则是在母亲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凛有些手足无措,这时绮礼轻轻一笑:“我来帮你们把皮箱搬出去吧,对你们来说这么大的皮箱还是太重了一点...”
说着,绮礼主动接过凛和樱的行李箱,一马当先地走出了玄关。
母女三人对视一眼,然后跟在绮礼身后,一同走出了玄关。
不一会儿绮礼将二女的行李放置在车子的后备箱,就在葵准备出发之际,她突然在车门前转过身来。
“那个,我还有句话想和言峰先生说...”
“还有什么事吗?师母...”
葵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临走之前,我也想嘱咐一句,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话太多...”
“请说好了...”
说着,葵深吸一口气,郑重拜托道:“言峰先生,我丈夫就劳烦你多费心了。请你帮助他实现他的夙愿。”
“我会尽力而为,请您放心...”
听到绮礼的回应,葵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一屁股坐到了驾驶位。
她们用的车不是计程车,而是由葵驾驶的自用轿车。
现在的远坂家不只是司机不在,所有的佣人都放假离开了。
这是源于绮礼的半强迫性建议。这么做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避免波及无关之人,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间谍渗透。
在绮礼看来时臣太过于单纯了,他那不拘小节的性格总会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得到发挥。完全没有想到要对佣人展开防范。
至于生活中粗心大意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没有师母帮衬,师父的生活肯定一团糟。
最后在车子离开之前,凛还偷偷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对绮礼吐舌头,而樱则是静静地挥舞着小手,做最后的告别。
绮礼就这样目送车子离去,然后转身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内。
这时时臣还在地下工房里没出来。绮礼索性坐在无人的客厅,重新读起那份有关于卫宫切嗣的报告书。
绮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位素未谋面的魔术师这么感兴趣。不过既然有想要探寻下去的想法,那不如先看看再说。
想到这儿,绮礼开始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可随着绮礼的逐渐深入,他发现这个名叫卫宫切嗣的男人在某些方面竟和自己有着微妙的相似。
是的,尽管没有见过一次面,但绮礼心中仍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时臣对卫宫切嗣的戒心,看起来只是单纯在忌惮『魔术师杀手』这个称号而已。不过从这个男人的战斗方式来看,时臣的忌惮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在绮礼看来,时臣委托制作的这份报告书,还是有不小的缺陷。因为重点只放在了『对魔术师的战斗经历』上,对于其他事情反而没有多做叙述。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只言片语,让绮礼感觉自己几乎要找到了卫宫切嗣的本质。
在报告中,卫宫切嗣的所作所为往往都背负着极大的风险。
在被爱因兹贝伦收留以前,他曾完成过几次任务,而这几次任务的间隔时间竟然出奇的短。
如果把准备阶段或是计划的时间一起算进去,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男人在同时进行多项任务。
而且值得让人注意的是,他在各个战乱地区出没的时间点都是战况最白热化的时候。
这种自毁式的人格倾向和行动原则由不得绮礼不去感到在意。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强迫自己去送死呢?
如果真的是如同师傅所说的那样,只是个着眼于金钱利益的佣兵,那他的行为方式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一点。
他难道没有利己之心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钱而奔波,那就不该参与进这种战况火热的战场,而是在周边进行活动。
即便是在浑水摸鱼,只要能完成任务就比什么都好。
师傅称呼卫宫切嗣为没有尊严的魔术师、是一名丧失了信念的男人。
然而如果真是如此,他那种盲目又激烈、简直像是自寻死路般的经历又是怎么回事…
卫宫切嗣一再重复的战斗行为在九年前突然结束。他找到了正在寻找能够赢得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的爱因兹贝伦家族。之后便再无音讯。
仔细联想一下,这和以前在不断学习的自己是多么的相似。
不同于迷茫的自己,卫宫切嗣在九年前的那一天找到了『答案』,在那个爱因兹贝伦家族。
又或者说,这个男人在圣杯身上找到了『答案』。
这下绮礼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感兴趣了。恐怕就是因为他在卫宫切嗣的身上看到了同类的身影,所以才会有了这种惺惺相惜的微妙感觉。
现在在他的人格得到那位大人的修正后,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绝大多数美好的事物,以前令他苦恼的事情或事物也全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然而话虽如此,现在的绮礼却没有享受美好的时间。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然还有着以前的记忆和人格,但事实上却要马上参加一场非死即伤的战争。
别说是去体验喜悦和爱了,光是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已经差点给他折磨地不成人形。
得到新生的他非但没有像在得知自己为『恶』的本质而感到满足,反而变本加厉,变得更加的空虚。
原本他的心灵是被填满了的,但是在记忆里的那个女人自杀后,他的心又破开了个大洞。
学什么都没能学到大成,身上的『代行者』称号更是让无数人感到厌恶。
有什么能让他感受到真正的喜悦?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受到值得铭记一生的爱?
在爱人已经死去的现在,他的归路又在何方?
虽然父亲也会给予自己『爱』,可绮礼想要的却是付出自己的『爱』,然后确确实实地得到名为『爱』和『喜悦』的回报。
如果是平常的话倒也罢了,绮礼最近不是没从父亲那边感受到过一名正常人应有的情绪。
然而眼下临近圣杯战争,父亲那边的工作量马上就要超负荷了,哪有功夫来给他提供什么情绪价值。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陪师傅演一出戏,然后利用暗杀者的隐匿能力和共享视觉,来收集各位御主的活动据点和英灵信息。
本来在绮礼原本的设想当中,最好的方式是在治愈完成后去见女儿一面,而不是留在这里参加圣杯战争。
涉及生死的残酷仪式不可能让他感受到人世间的美好,反而可能会给他刚修补好的心灵再来上一刀。
绮礼倒是不会因为这点事而轻易堕落,熬过了常人难以忍受的修行的他意志可谓是堪比钢铁,绝不会动摇对爱的追求。
可是现在的现状让绮礼感到有些迷茫,使得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想到这儿绮礼将切嗣的报告放到一边,抬手捏起了自己的眉心。
那个『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是不是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呢?
有点想要知道这个男人追求圣杯是为了什么...在这条路的尽头,你又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