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是这是无差别诛杀?”容羡看着已经逐渐占据上风的局势,听了这话,不由回头。
卫挽的指尖摸着扇头,凤眸回看容羡:“只有我。”
这话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容羡浅淡的笑了笑。
但卫挽已经明白了,这是蓄谋已久,也是临时起意,是蛮族对卫家的报复,是卫王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卫挽的凤目逐渐狠辣,蝉翼般的长睫上压,偏勾了唇角:“真是顽固不化,不知悔改。”
“毕竟,如今……你才是他最大的隐患。没了你,他就可以凭借你那个虎符号令边疆军,挥师北上,即便没有得力的将领,不是还有得力的军队吗。”容羡探身过去隔着衣服扶着她的手腕,带她摸索扇子上的机关,“可想好了?从走一哪条路。”
她的周身带着衣料上熏过的青竹冷香,与他周身气息相互映衬。
卫挽丹唇轻抿,神色平缓,眼眸中透着清凉:“先去濮阳,我要找一个人。”
“濮阳?”容羡沉吟片刻,带这些波澜不惊和从容不迫,“什么人,还需劳你亲自去寻。”
容羡的狐目暗暗一眯,他怎么不知道濮阳有人勾上了阿挽。
“丈月坊坊主,丁次。”
前世,丁次是她的军师,而她仅用三年便能将北戎北蜀杀得抱头鼠串,也是多亏此人,此人才学渊博,不输世家,于天文、军事、谋策、医药、卜算,无所不通,皆有涉猎。
“谁?”那边的容羡听了此言,眉骨向上轻挑,狐目漆黑其中透着意料之外,侧了侧耳朵,还以为是听错了:“丈月坊?”
卫挽自是注意到了容羡的神色,凤目一掠,眉宇稍定:“你识得?”
容羡薄唇轻抿,没有回答此言,反而一问:“你识得?”
两个人虽是不同语调,却都是疑问。
卫挽被问的一哽,而后面不改色:“听说他才学过人,此等英杰良将,怎能在市井湮没了风采。”
“你可知道丈月坊是做什么的?”容羡薄唇一勾,抬起狐目看向她,“丈月坊做诸国生意,除非他自愿出山,否则,你未必能请得到他。”
“你怎知我请不到他。”她眸光一转仔仔细细的盯着容羡脸上的神色,她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未必请不到,”他瞳色漆黑,其中只蕴藏着卫挽的身影,“要等时机。”
黑夜里的厮杀已经逐渐平息,无尽的血色烧着升起的黎明,昏沉的天机微微发亮变成浅蓝。
蝶骨卫和容羡的人已经在收拾残局,将尖刀刺入每一个人的身体,确保有遗漏。
“山匪?”她抬眸看着容羡负手而立,而后视线落在他优越的下颌上。
“阿挽觉得他们是什么人?”他偏头,意味不明的哂笑了一声。
卫挽看向那群和蝶骨卫一起打扫战场的紫衣卫,说实话……
她不知道,但指定不是太行山上那群山匪。
他们的动作招招致命,更像是某些组织豢养的死士。
卫挽淡淡睨了他一眼:“你养的?”
他姿态散漫,食指越过卫挽的手,按下扇子的机关,将扇头尖利的锐器收回,不置可否。
“阿兄,多有涉猎啊。”
容羡抬起修长劲瘦的手指,替卫挽整理皓腕上外翻的广袖,远看姿态亲昵:“世道这般险峻,自是得未雨绸缪了。”
“小姑姑,”那便卫般已经从杀场退了下来,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卫挽的方向跑,满脸洋溢着求夸和跃跃欲试。
而卫挽只是淡着远山眉,在提步往杀场而去时,看了一眼容羡。
她从卫般擦身而过时,那满面笑意的小脸瞬间僵硬,刚要转身跟着小姑姑的步伐,就被一个身长玉立、容貌清淡的男子勾住了衣领,任凭他怎么迈步都不得前进一步。
卫般不得不停下脚步,扬起双手挥了挥身后那只手,却没撼动半分,良久,他掐腰站定,语气中泄出了些许戾气,充斥着不耐烦:“作甚!”
容羡看着他以惊人的速度变脸,眉骨高挑,直接拽起他的后领将他提进破庙,避开了一众蝶骨卫和影卫,毕竟……
小鬼头的自尊也是需要要保护的。
“觉得威风吗。”容羡蹲在他面前,但神情却没有那么亲和,反而过分清隽,让人凭空觉得寒风透骨。
卫般扬了头,挺直了腰板,回答的毫不犹豫:“自然。”
“你自幼习武,想来很多人都说你天赋异禀、天资聪颖。”
卫般没有说话,但容羡从他俊俏的小脸上,看出了满满的自信,可这自信长此以往,成日成夜的胆大包天,那么之后便会日渐助长为自负。
容羡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墙角,狐目中带着薄冷,语调是极致的淡薄:“那些人,可都是你身边之人,对你更是多加怜爱,从始至终的偏颇,一丁点小聪明,就会被捧上了天。”
“而你呢,”他勾唇一笑,极尽嘲讽,“年纪小,还没甚学问,轻易被人一哄,就随风扶摇直长,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天下无双了。”
“怎么?不服,”
卫般当即梗着脖子就要反抗,却被容羡两指抵住锁骨,根本动弹不得,面色霎时一变。
容羡偏头眯着狐目,眼神中波澜不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平淡的看着他:“今日在我们的领地,尚有凶残蛮族相继朴之,我们以人海战术胜之,他日到了边疆,那便是蛮族领土。”
“自以为在这逞逞威风,捡几个蛮夷残躯,就算替父报仇了?”他的姿态看起来松松散散,但却能从那张清淡的面容上看到哂笑,“那么你的野性,也不过如此。”
“到了雁门关,我自也能上战杀敌,替亲族报仇雪恨,为小姑姑分担解忧。”卫般捏着拳头,一张小脸因充血憋得通红。
“呵……”容羡低眉敛目,伸出手捏了捏的的短小细弱的臂弯和肩膀,“就你?”
“只怕是给蛮夷之族塞牙缝还不够。”他重新将人拨回墙角,让人站好,“你既是不服,那我们就来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