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革新建立么。
卫挽蝉翼般的长睫上压,凤目上抬:“边城以外各部林立,北蜀那位和中原沾亲带故的后嗣,竟无一部族驱逐。”
“塞外地大,但各部独立,嫌少管外部之事,如若有……那便是打仗,”容羡整理着被寒风吹的翻飞的广袖,语调有一些隐晦,“北蜀的风声虽然捂得严实,但总归没有不透风的墙,”
卫挽的神色显现了几分了悟,曾经她率领镇关军直抵北蜀王庭,自也是听到了些风声:“是变故,便会引人注意。”
“看似,阿挽已经知道了,”容羡带着笑意,狐目中有些意味深长,“懂得不少……”
“是阿兄……懂的太少,”卫挽展颜,唇际的笑意耐人寻味,又复上前,玉指探出大氅,勾着他腰间束带,“阿兄这般良人,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阿兄这不是等着阿挽来教呢,”容羡隔着广袖衣料握上她的手腕,上身前倾,薄唇贴在她的耳侧,吐气如兰,“阿挽莫不是真以为阿兄清心寡欲如活佛?”
卫挽的手攀上他的肩,额头抵在他的脖颈上轻笑,忽然笑声一停,交颈向上,也贴在他的耳边:“活佛……”
“佛就清白吗,阿兄?”她说话时,故意将唇贴在他的耳垂上,启齿间,像是将那耳垂含住一般,“阿兄不是……向来不信这些虚无之物么。”
容羡感受耳垂的濡湿,狐目一暗,可低敛眉眼便是卫挽那六根清净的凤眸,时刻提醒着他要循规蹈矩。
他哪里来的清心寡欲,真正清心寡欲的是她。
容羡狐目微微轻阖,再睁眼之际,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随之微微偏头,躲过了卫挽那惑人的唇畔:“阿挽与其关系佛清不清白,不如关心……你我可清白?”
“阿兄这话是怎么说,”卫挽勾着浅淡的笑意,清冷之色贯彻眼底,“我与阿兄……那不是再清白不过了么。”
“是么,”容羡展臂将她的腰圈在臂弯,稍稍收紧,卫挽整个人贴在他怀里,鼻尖相抵,四目相对,“阿挽当真觉得清白么,”
卫挽只是笑着,容色不变,从容不迫。
他心下不由叹息,还是松了手,而后又将她拉远了些,随之抬眸,狐目一错不错的凝着她:“阿挽,如果你不想负责,就别来撩拨我。”
“我当真……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阿兄这是立的什么牌坊,”她勾着笑意,凤目艳滟生姿,不着粉黛,依旧是明媚眩丽,“成了真,论起来也是我吃亏些。”
“可阿挽没打算负责,也不打算给阿兄机会负责,”容羡敛眸,狐目竟然是意外的坦诚,往日里蛊人心魄,勾人神魂的东西全都没在里头,“阿兄……也不是白睡得。”
“阿挽可要仔仔细细想好了、想清楚,否则……届时想要回头,就来不及了。”
“若这人,我偏要睡,”她脖颈间的狐毛被吹得虚虚浮动,凤目慵懒闲适的上抬,“阿兄又当如何。”
他的手落在那那狐裘上拨了拨,勾着一派温润的笑:“那这责,阿兄便要强负。”
“卫让急于得到肯定,定然也耐不住性子,对上蛮夷之族也不过就是这两日,”容羡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眼下局势剖析给她,以防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主将被擒,士卒皆诛,这是既定的事实,若主将已死,八代以内,尽数诛之,”
“卫骋能否在虎口之下毫发无伤的将卫让救出,是一大问题,其次,若是卫骋将人救下,那他的身份,就必然要曝露在卫王眼前。”
“阿骋能否毫发无伤的将人救出并不重要,他只需守住并州,拦下卫让驰援军的通报使便可,”卫挽眯着眸,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卫让便是再急功近利,他也会先带着驻军抵达并州,而后从并州全军进发,”
“并州前有雁门关,后有定襄,是具备一定的军需储备的,卫让是蠢,但他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傻子,难道他不知道十万守备军对上蛮夷部族毫无胜算么,他知道,所以他一定会教唆并州郡守同他一起出兵。”
“并州驻守兵和守备军丢了卫王公子,定然诚惶诚恐,阿骋只需在这时鼓弄人心,言明只要救回卫王公子,便可减轻责罚即可。”卫挽觉得周身的寒风,掀开她的大氅,吹的她脊背微凉,便伸手将大氅拢了拢,缝隙攥在掌心,“而后,站于高楼挑唆蛮夷,他们所抓,乃卫王公子,”
“蛮夷自是觉得自己抓到了大人物,想着像先晋覆灭之时一般,趁火打劫,以一个卫王公子兵不血刃的换取城池、物资,女人。自然,也就不急着杀了卫让,因为……他们想以此换取更大的利益。”
“毕竟杀一个卫让,除了快感,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卫挽勾着笑意,就是这样一个削瘦单薄的身躯,威压四散,察觉危险的群鸟,当即扇着翅膀逃离,“如今临近冬日,大雪将至,更是蛮夷部族难捱之际,他们也有老弱妇孺,他们夺取边疆三城的物资,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若有轻而易举便能绕过沙漠,寻求甘霖之法。”
“届时,他们哪里还管得了,这是不是海市蜃楼。”
容羡闻言,同样勾着懒散的笑意,不得不说……阿挽这一招人心拿捏的极准,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蛮夷部族强横,自是要给出个期限,”他眉目带着笑意,唇角挂着美轮美奂的弧度,“他们常年与天相争,自是知道何时恰逢初雪,给的时间也必然不多。想来,阿挽当是极其有信心,在这个期限之内,夺下雁门关了。”
“阿挽就不怕……他们得了消息,狗急跳墙?”
“那也要他们能通风报信才行,”卫挽轻笑,高束的发尾飞扬,凌乱的碎发中,凤目狠辣坚毅,“既然乐此不彼的攻破雁门,想来也是对这片土地极为喜爱,我便允他们长眠于此。”
“说不定……还能赶上相王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