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羡挑眉,狐目上抬,视线擦过她的耳侧,落在不远处那两个拳脚相向的身影上,似笑非笑的勾唇:“可想好怎么藏?”
卫挽也回眸看去,卫骋的攻势极楞,横冲直撞,但他出拳的威势也随之较大,这拳若是使出全力,落在人身上,也必然重力闷痛。
他这个年纪,便已经能由此成就已是不易,待他长成,镇守一方,并非难事。
再看卫般,更是个小人精,知道卫骋拳重,要是落在他的身上,他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便借着卫骋的力,每一拳都只是擦身而过,嘴里还分好不饶人。
“藏不住的,”卫挽的凤目渐深,瞳孔微眯,“既是既定,便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我也不想阿赢永远不见天日,他没有错,”
“当年让他假借女身,存活卫都,已然是委屈他了,如今没道理让明珠蒙尘,我护得住他。”
容羡勾着薄唇,上扬的眼尾褪尽熏红,勾着几分艳羡:“若有一日,阿挽也能对阿兄这般倾力相互,即便身死……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卫挽丹唇紧抿,凤目淡淡的乜斜而去:“阿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1]
“嗯?”容羡面不改色的勾着笑意,他上挑的眼尾都尽展无赖,狐目中更是痞气十足,“何时说过……我为君子。”
“阿兄,你这脸皮,我属实是远不可及,”卫挽面上挂着似笑非笑,不禁咂舌。
“阿挽过奖。”
“你是装疯卖傻,不是当真痴傻。”卫挽的视线斜睨,冷冽形成刀子散在风里。
容羡低声一笑,不久抬眸看向那难舍难分的两个人:“阿挽此言,也并非全无办法。”
“但卫家军也绝非铜墙铁壁,尤其淮武王的身陨,卫都之内动了心思想将其收入囊中的不在少数,人性参差,不能因一人良善,而轻易相信一群人。”容羡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扇柄在指骨间流连,绕转,“藏,确实艰难,也不切实际,但若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若流传列国,你便是欺瞒之罪。”
容羡持着扇柄抵住下颌,狐目有些许沉思:“倒不如,让他跟着我,”
卫挽不禁抿唇,看向那道小身影,凤目之中有几分沉思,容羡此言……确实是极好的一个办法,但对于卫般或许又没有那么好。
良久,看着那个有些鲜活意气风发的小身影,心下有了决定。
“他可以跟着你,”卫挽侧眸,凤目中是一派正色,“但他仍是卫般。”
阿赢的身份一但捏造,那和不见光又有何异。
“他尽可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他的名字,”卫挽蝶翅般的长睫上压,风刮在她的脸上,带着些刺痛,也让她有些清醒,“他人探究,自有我来兜底。”
“如今,我已和卫王撕破了脸面,还有什么非顾不可的体统。”
“阿挽的偏私和袒护,何时能分给阿兄一些?”容羡面上挂着和往常无异的笑,长睫上压出绝美蛊惑的痕迹。
这话,因着他这笑意没了认真之色,倒像是一句调笑。
卫挽侧目看去,却带了几分认真,凝了他良久,才轻缓着声线,也挂了几分笑意:“阿兄才智过人,竟看不出……我自来便是最偏袒于你的么?”
“是么,”容羡眉骨高挑,食指微屈刮蹭她唇边的笑意,“阿兄怎么,分毫也看不出来呢。”
卫挽侧头,将那柔软的唇畔贴在他修长的指节上,弯了眉眼:“阿兄再仔细看看呢,”
“我对阿兄的偏疼,可是显而易见的。”
卫挽抬起手,虚握在他劲瘦的手腕上,唇角的笑意逐渐意味深长:“阿兄可要来做我的军师,毕竟……”
“我可离不开偏疼得阿兄。”
这场博弈,分不清输赢,更没曝露底色。黑白双方谁也没能窥见对方的真心,谁也没踏入对方那精心布局的陷阱。
“冬日里可暖床的军师么?”容羡不动声色的抬起狐目,似笑非笑,“怪让人非议。”
“我这般偏袒阿兄,”卫挽也挂着笑,凤目幽深,冷冽的刀子被她压下,“自是但凭阿兄决定。”
“瞧,”容羡将她松松顶在头顶的连帽拉紧,而后将人拉进了些,嗓音慵懒,压着笑意,“果然……这刚柔并济,能屈能伸是卫家传承。”
“阿兄说笑,”卫挽低敛眉眼,勾着笑意,可就是和乖顺分毫不沾边,“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挽所学,莫不是尽用到了阿兄身上?”容羡语调有几分耐人寻味,狐目漫不经心的抬起,清淡的容色都跟着沾染了几分矜贵。
“岂会,”卫挽眯着凤目,勾唇淡笑,“能用在阿兄身上的,不过尔尔。”
“美人计?”容羡挑眉,似笑非笑,若是别人善用此计谋,他还信上一两分,但卫小四,他可一分也不信。
卫挽闻言,蝶翅长睫上掀,抬起的凤目中,果然充斥着常见的古怪,神色颇为无可言状:“……是反间计。”
“阿兄还是多想些正经的东西,免得脑中日渐腐朽,不复当年风姿。”
容羡闻言,狐目中有几分隐隐兴味,也似没有想到卫挽想在他身上用此计,挑眉,有些似笑非笑:“反间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卫挽半阖眼眸,抬头看他,有几分慵懒,夹杂着闲适,像是午后怠懒的狸奴,“偏偏,阿兄与我最是知己知彼。”
“那我必然,百战百胜。”
容羡虚虚拢着她的后腰,这次却没贴太近,远处看似将人圈抱在怀,实则只是虚虚护着:“阿挽不若另辟蹊径?”
“阿兄莫不是想说美人计?”卫挽的凤目斜睨,勾着冷笑。
“知我者,阿挽也,”容羡面不改色的挂着笑,寒风骤然一掀,白色广袖猎猎作响,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抬手护着卫挽头顶的连帽。
“啧,阿兄就是这般不听劝,”说着,就将玉手落在他的腰侧,揉了一把,掌下的身子再次僵硬,“瞧,早便说了,阿兄……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