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白十二的眼中颇有几分惊悚,反倒是陈洛一改先前平淡,视线逐渐染上了兴奋,仿佛想要与之一较高下。
卫骋的视线微眯,看向那个勾人的狐狸,眉头越发蹙起:“阿姐,”
“能摆此阵,便已绝非常人,”卫般抬起桃花眸,虽然稚气但极致正色,虽然他不喜欢容羡觊觎小姑姑,但……容羡的实力、才能,确实无可挑剔。
卫骋的视线落在卫般的脸上,心下有一丝意外之色,这小子刚才不是还严防死守,转瞬就开始引狼入室了?
卫挽身披大氅,脖颈埋在狐裘里,衬得整个人金尊玉贵,凤目斜睨,将众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只是唇边挂笑,未置一词。
“阿姐,不若让这位嗣周公子跟着我,陈洛……”
卫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般截了过去,轻呵一声:“他跟你走,”
“你用得上九曲阵。”卫般面部表情的驳斥回去,根本不知卫骋此时是在坚持什么。
“咳,”陈洛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同僚,而后朝着三个卫家主子们拱手,“臣还是……跟着五公子吧。”
“长他人志气,”卫骋咬牙切齿含恨撂下这句话后,转头将手落在卫般的头上揉了揉,“吃里扒外。”
“等小叔名扬列国那日,”卫般桃花眸上抬,弯着一双笑眼,颇为无辜且理所当然的点头,“我便可吃里扒内了。”
“小叔要努力一点!”他双手交叠,立在卫挽身侧,“不然,岂不是要一退再退,次次妥协。”
卫骋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极为难得地瞪的溜圆,当即就要伸手抓他。
卫骋的脊背贴着卫挽的腿,旋身,就要埋在卫挽的大氅里。
却被容羡眼疾手快的勾着襟领拉开,然后将人挡在了身后。
他狐目上抬,对上卫骋的视线,勾着浅笑,容色不变地从广袖里拿出一个令牌:“劳烦五公子,将此物,交给紫荆关驻军,”
卫骋蹙着眉,盯了他片刻,那视线犹如金雕低身俯冲,吞噬猎物般,让人不由背脊寒凉、浑身发颤。
容羡长睫上压,面色岿然不动,唇角的笑意纹丝不乱,甚至缓缓延展开来,颇像挑衅。
两人对峙间,周身散出的气势骤然相撞。
秦武、陈洛、白十二,三人都极为了解卫骋,察觉到周遭的气息逆流,想着要不要劝一劝。
可余光一扫,就瞥见了那边,姿容绝佳、遗世独立的卫四姑娘,正漫不经心且不厌其烦地,拨弄把玩着颈间围着的狐裘。
仿若这边的针锋相对,并不能影响她分毫,甚至与她全不相关。
良久,那股相冲的气势一散,卫骋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令牌,眼眸不由一滞,又极为快速地抬眸,扫了眼容羡,而后抿着唇,将那令牌握在掌心里。
卫般站在容羡身后,刚巧能把卫骋的神情收入眼底,他探着头,桃花眸微眯,心下有几分沉思地将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令牌上。
那上面的花纹他没见过,同容羡交递到他手里的玉佩纹路也并不相同,那便说明……这令牌并非是容家的东西。
他刚想再探究几眼,转瞬就见卫骋面无表情地将令牌揣入怀里。
“末了?”
那边卫挽的嗓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透着几分慵懒,只见,三人各自调整了自己的神色。
容羡先侧步而出,朝着卫挽提步走去,勾着唇角应声:“嗯,末了。”
卫般紧随其后,小身子擦过卫骋时,桃花眼还打量了他几眼。
最后是卫骋沉吸了两口气后,才转过身去。
“卫家军中有兵车一千乘,配车甲士一万人,围车步卒两万人,”卫挽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凤目上抬,乜斜而去,“这三万人刚好尽数跟着阿骋。”
这,这些四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般了如指掌也罢,语调竟然这般笃定不迟疑。
秦武、陈洛、白十二再次面临错愕,他们险些都要以为卫挽是在边城长大的。
容羡的视线也跟了过去,狐目中的饶有兴致毫不遮掩,唇际勾着似笑非笑。
“甲士之中大部分极善弓箭,阿姐不如将他们带上,”卫骋抿着唇,不假思索道,“两万人护我足以。”
“阿骋,”卫挽眯着眸,神色有几分危险,含着威压,“我是让你去守城,并非是让你去送命。”
“甲士和紫荆关驻军都同我直越燕山,你要拆了身上那两块骨头,以红线操控,行巫蛊射艺?”她的嗓音清冽,分毫不留情面,“我怎不知……卫家军还有这能耐。”
卫骋也是话说出口,就反应过来,紫荆关驻军更注重骑射,比之卫家军的车兵甲士更适合九曲阵,只听了卫挽一半的话,有些迟疑的抬头:“啊?”
“阿父没教啊……”
众人一默,秦武、陈洛、白十二等人都没眼看的捂住了脸。
卫挽一哽,嘴角难得不受控制地抽搐,打量了他片刻,要不是他脸上的迟疑太明显,她都要以为他在装疯卖傻了。
容羡狐目轻抬,长睫上压,薄唇勾着和眼尾一致的弧度:“看得出来,五公子当真不通此道。”
她丹唇轻抿,视线乜斜过去,险些把'你闭嘴'三个字吐露出声,最终淡道:“初雪将至,蛮人也急,”
“谁也不能确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卫挽的视线上抬,望向西北,“毕竟到了冬日,食不果腹,衣难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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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一角,元扶晏身着丹雘色长衫,立在窗前,看向窗外的木芙蓉。
他身姿玉立,腰间系带松松垮垮,却遮得严丝合缝,而延伸在外的脖颈、玉手都肌肤雪白腻滑,空中响起忽而振翅煽动。
随之,麻雀低飞,落在窗沿上时爪子艰难的抓了抓,而后歪了歪头。
他抬起白皙纤细的手,解下麻雀脚上的竹筒,抽出其中绢帛,展开,动作可谓好看至极。
极为快速的扫了一眼后,就将那绢帛随手烧毁,另一只手极其自然伸向旁边木盒,从中捞出一把活虫,递到麻雀的嘴边。
他看着麻雀的小巧尖锐的嘴,一下一下啄在掌心还在蠕动的幼虫,瞳色终于有了几分琉璃神韵,轻抿着笑意:“你说,她到雁门了么……”
声音很轻,散在风里,无人听见,也无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