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蛮夷攻城了——”流矢一般的火石擦过漆黑的天际,砸在并州城内,发出巨大的响声,白十二掀帘拱手,朝着沙盘一端的卫骋示意,脸庞蒙了层严冷,抿着唇重复了一遍,“蛮夷,攻城了。”
卫般手背在身后,抓握手腕的手紧了紧:“好事。”
众人的视线跟过去,看着他尚矮却笔直的身板。
卫骋思忖半响:“挛鞮且姜让北蜀兵攻城,显然已经乱了阵脚,抛弃部署筹谋,便是无路可退,必须要突围,所以……是阿姐成功了,夺了雁门关,甚至还可能囊括云中,切了他们的后路。”
“只有突围并州,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卫骋的手悬在并州以北的位置上,挪过红帜标,“并州后面,横阻燕山。燕山地势险峻,即便是北边驻关铁骑,都难以横越过去,卫家军就算熟谙地形,倘若挛鞮且姜真的有意躲起来,到时候找起来也很是麻烦。”
此时的并州城已化身为火海,千百重石砸碎砖瓦,燃烬绢帛,焰苗舔着肌肤,烧着这片土地。
“破国、破军次之,”卫骋立身城墙,瞧着北蜀大军压境,举兵东迁,“看来,是真退无可退了。”
白十二持弓拉出个满月,箭矢飞驰,钉在百里之外的马背之上,蛮夷骑兵应声坠落:“北戎的马轻、脚快,太滑了,又赶着夜里,怪能躲的。我们若是杀出城去,岂不是要被这帮兔鹰子给压制。”
“要迎战,但只和挛鞮且姜战,”卫骋拎着刀,扬声朝着战旗方向,“来都来了,躲在后面做什么缩头乌龟,这般见不得人的遮遮掩掩,打什么仗。”
挛鞮且姜闭着眼,端着手炉,指尖描摹着空隙,丝丝缕缕的青眼从指缝中上升。
“呵,”战旗下方,立身在挛鞮且姜之前的苏诜冷声噬笑,细看之下,手腕上缠绕着两条红黑小蛇,‘嘶——嘶——’的吐着舌,“你这小童,口气还挺大,也不瞧瞧如今谁才是龟缩之君,叫嚷什么,出来一战。”
“噬——”卫骋的视线侧移,落在苏诜身上,两人于万军阵前对上视线,“两军对垒,早有主将先行阵前拼杀的先例,雁门关一战,我军溃败而逃,并州阵前,我军丢失主帅,早已领教过了北蜀骑兵的勇猛无畏,自知难抵,主将谋策过人,可未一睹风采,尚不知能不能与北蜀骑兵相之匹配。”
北蜀骑兵可非中原驻军,都是带着野性血气的北疆草莽,挛鞮且姜越境入了北蜀王庭,说好听了,那是回,说不好听,那就是逃,又是初次领军,不服之人不占少数。
有北戎连下三郡在先,北蜀有劳无货,煽动起来就难免想到了主将身上,他们挥刀阵前夺下雁门关,他们扬蹄城外活捉主帅,可他挛鞮且姜呢!
只会在帐内,摆弄他的破木头,继而指挥他们。在军之列,哪个不是北蜀的显赫望族,哪个不是名门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