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啊……
张霸的心在滴血。
赵昊这小子的阴险程度实在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居然还给他下这种套。
他之前阿谀奉承的那些话就已经是罪不容诛,又没忍住胸中怒气给了孙皎一脚,这下吴军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了。
“给我报仇啊!”
孙皎说完便仰天重重躺倒,瞪大眼睛不甘心地没了气息。
韩当、徐盛、朱然哭成泪人,却毫无办法,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直接凶手——
张霸的身上,纷纷对他破口大骂,恨不得一人一口把他吃地渣滓都不剩。
赵昊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进展成这样,幸亏这里离山东还很远,不然张霸现在真是上梁山的心都有了。
“赵将军,末将愿意去啊。”
张霸知道这会不表忠心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居然一脚踢死了孙权的堂弟,在吴军上层军官中名声极好的孙皎!
孙皎那死不瞑目的表情和韩当等人吃人般的神色,张霸吓得裤子一阵温热,一股股液体呼啦啦地流淌下来。
“好!好!好!”
赵昊狞笑着连说了三个好,亲手扶起张霸,把一张画风十分鬼畜的破布塞进他的手里。
“张将军肯锐身赴难,实在是大汉之福。这张先遣图你拿好,等找到了金银财宝,咱俩二一添作五。”
张霸如丧考妣地点点头,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出门的时候还差点一头撞在门框上。
丁奉看着张霸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这种人也配领兵打仗吗?在他手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吕鸾横了他一眼,道:“不是每个人都做的了冲锋陷阵的猛将,这种人最懂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方法,用作这种任务肯定非常合适。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回不去东吴,只能乖乖为我所用了。”
“他要是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你没听说吗?长沙和桂阳这个冬天不好过,他要是想活下去,总要出点力的。”
……
赵昊把手上最后一个中级宝箱打开,这次系统的奖励是传奇级的马术。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很久,开箱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恐惧。
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一直存在,指导着我的前进方向,如果有一天系统没有了,或者逼着我去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吕鸾微微落后赵昊半步,没看出赵昊心情不好。
她经过赵昊的一顿安慰,那颗敏感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开始开动脑筋给赵昊出谋划策。
“老爷,既然要派张霸进攻长沙,我军何不挥军策应?
就两千人,只怕在长沙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背嵬军成立的时候,我听许多人诉说了自己太多的苦难。”
赵昊叹息道,“从黄巾之前,这天下就已经大乱了,之后大汉的天子都颠沛流离,何况荆襄荒蛮之地的百姓。”
“也许你不信,我并不想把长沙搅得太乱。
别的不论,他们总是我们的大汉的百姓,这个冬天本就难过,我们完成战略威慑之后,就少制造一些杀孽吧。”
后世人大多只看到了三国的金戈铁马、英雄美人,却很难看到这个年代黔首百姓的苦苦挣扎。
长沙郡在三国时代的面积有后世大半个湖南省这么大,却只有区区150万人!
还没后世随便一个地级市的人多,人们为了运输方便,大多数的城市都建设在水边。
明清时“湖广熟天下足”的两湖地区,现在还瘴气纵横,交通不便,许多地区没有得到开发,又受到农具的限制,粮食产量非常之低。
而且荆州还是一个没有盐井的地方。
没有盐,人就会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要不是战略上需要让孙权感觉到被包围的压力,赵昊说什么不愿意去骚扰那些本以生活艰难的百姓,尽管坑张霸坑的非常爽,赵昊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得意。
毕竟是来自那个文明的时代,赵昊还维持着那一点点基本的良心。
“这该死的乱世……”
吕鸾静静地看着赵昊的背影。
越是和赵昊走得近,她越是摸不清这个性格跳脱的家伙在想些什么。
扣除他的无赖阴狠和在战场上的种种算计,赵昊几乎是一个圣人了。
他对自己的士卒慈悲,对治下的百姓慈悲,对所有愿意投靠自己的人慈悲,更遑论对他身边的至亲之人。
这个一肚子阴谋算计的家伙,甚至能足够尊重自己妾室的想法,甚至愿意带她抛头露面,来共同处理自己面对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男人更愿意把自己的女人锁在后院,让她们安心做做女红操持家务便好……
真是看不透啊。
也许未来大汉复兴,他能位列三公之位,但愿那时候的阴谋诡谲不会改变这个少年将军的赤子之心。
甚至……
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再爱戴这个朝廷,他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大功,等未来刘备老去,新帝无官可封时,又要怎么赏赐于他?
封王?
不可能,非刘氏封王形同造反。
那么……
吕鸾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个让她也感到恐惧的念头,她赶紧低下头,快步跟了个上去。
与人做妾,确实耻辱至极。
可做皇妃就不一样了……
……
孙权呆呆地坐在屋中,眼泪不住留下,几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就算在合肥城下面对嗜血的张辽,他也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痛苦和绝望。
先是他的堂弟孙皎孙奂被擒,然后是他的亲信好友诸葛瑾被擒。
现在,他听说了周泰在雪夜惨遭杀害,部队全军覆没的恐怖消息。
一连几天,孙权的精神都在恍惚,他坐在屋中,却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走来走去。
睡梦里无数的敌人向自己潮水般杀来,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在拼命战斗,保护着自己,
他高呼那个汉子的名字,可那个汉子越走越远,等愕然回首的时候,孙权才发现那个汉子的头盔里竟少了个头颅。
“幼平,幼平啊!我孙权对不起你,我孙权对不起你啊!”
狡诈多疑的孙权从不轻信于人,他最善挑拨大臣矛盾,从中制衡,
怀疑一切,打倒一切。
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周泰为人。
他还清楚的记着,自己十五岁那年,被从四面八方的盗贼围攻,
部队溃散时,是周泰豪迈地笑着,拦在自己的马前拼命厮杀,
硬是将自己从无数把利刃中抢出来,而他则中刀十二处,几乎当场毙命;
他还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和曹操的鏖战,又是这个勇猛的汉子亲自率军杀来,靠一股血勇硬是阻挡了滚滚而来的曹军铁骑,这才击退兵精粮足的曹操大军,使孙权不至于重蹈合肥城的覆辙。
二十四年了,周泰一直在拼死作战,每一战都在死亡线上跳舞,
似乎阎王厌烦他,就是不肯把他收到自己的身边。
但……
怎么这一仗,他却战死了……
每一战都伤痕累累的周泰,只受了一处伤,那就是致命伤……
“都怪我啊!
都怪我不该给你这么点部队,逼你去打夏口!
都怪我小瞧了赵昊贼人,才让你落得如此田地。”
这话孙权不能说出口,可午夜梦回,他却总在梦里不住地向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汉子忏悔。
赵昊占据夏口,让孙权的补给受到严重的影响。
可孙权把战线拉得太长,也只能给周泰这点部队去夺回城池,这才让周泰一战而没,就这么窝囊的结束了自己英雄的一生。
“来人,来人!”
孙权坐在床上手舞足蹈,癫狂的咆哮着。
他的亲信校事吕壹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孙权面前,道:
“主公,微臣在,微臣在。”
“取孤的铁甲来,孤要亲征。”
“主公不可……”
吕壹还没说完,孙权猛地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吕壹哀嚎一声,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孙权顺势拔剑在手,冷笑道:“连你都不听孤的指挥了?”
“不敢,不敢啊!”
吕壹忍着疼痛,跪下连连磕头,
“主公,我军新取数地,兵力捉襟见肘,现在再攻夏口,关羽必从江陵杀来,我军便功亏一篑了啊!”
“关羽?
还敢来?
好,我先杀他!”
孙权咆哮着挥剑乱砍,整个人陷入了歇斯底里之中。
“我要给幼平报仇,我要给幼平报仇!”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主公!”
吕壹不顾孙权的剑锋,扑上去一把抱住孙权的双腿,忏哭道:
“主公,顾陆朱张门生故吏无数,他们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要给周将军报仇,便要先追究那些泄露我军机密的小人之过,只有如此,周将军在天之灵,才能稍稍心安啊。”
孙权在癫狂中过了许久,吕壹死死抱住他,才让他没有冲出去大喊出兵。
终于,他颓然放下手中的长剑,深吸几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局面,夏口被占,自己虽然不是被完全封锁,可补给却已经开始困难。
若是这时候在放弃江陵全军出击,打的赢还好,若是打不赢,部队肯定会陷入哗变之中。
“查内奸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
孙权慢慢睁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查清楚,不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