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色的政治家不会因为手足同胞的死而改变政策的走向。
这很真实,也很残忍,是政治家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吕蒙死后第二天,蒋钦也在睡梦中失去了呼吸。连续两场灾变让孙权饱受打击,他缠绵病榻间,却依然还是果断命人执行和赵昊达成的协议。
快回江东,等休整之后,才是报仇的机会。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归途中的吴军虽然人数更多,却各个垂头丧气,毫无斗志。
毕竟再怎么掩饰,也没法让几万人都相信孙权会出于好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土地,在损兵折将后,带着一帮残兵败将灰溜溜地坐上去江东的战船。
江水如故,浪花淘尽英雄。孙权这边如死一样宁静的时候,整个夏口城却忙碌非常,大量的夏口居民扶老携幼,踏上一班一班的战船,开始向襄阳奔去。
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古有安土重迁的思想,赵昊本来没以为能说服多少人离开。可他在夏口的战绩和入城以来的仁政看在每个人的心里,大部分的夏口人都决定离开,跟随这个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去襄阳、去樊城、去武陵,甚至去蜀中、交州这些做梦都不敢想的土地。
何况好多清醒的人还意识到,夏口绝不安全。
孙权当年打黄祖的时候,屠过夏口。
这种前科让众人不再相信他的人品,毫无屠城纪录的刘备军在这个年代简直如天使一般耀眼璀璨,只要活着,跟他们走,去哪都是天堂。
“这该死的乱世。”
赵昊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已经不知多少次这样抱怨。
他烦躁的等待着系统对自己的审判——
系统要求他夺回荆州所有的郡,可他这次通过谈判,只要回了武陵和零陵,好在系统没要求什么时间完成这个任务,也只能勉强等到以后了。
两个初级宝箱,又是金鸡纳。虽然是这个年代的神药,却已经提不起赵昊什么兴趣。
高级宝箱……会是什么呢?
“看来顺利退出夏口的这个任务,要我走之后才会完成啊。”赵昊感慨一声。
大病初愈的丁奉被赵昊和关银屏亲手抬着上船,这种待遇让他感动的眼泪横流,心道就算受伤,也是值了。
而一帮东吴俘虏见赵昊居然如此厚待手下人,也不禁侧目,心道这小子能当大将,却是有一套。
“行了,列位,这些日子在夏口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反正是两家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后别画圈圈诅咒我哟。”
赵昊的目光扫过去,诸葛瑾、韩当、徐盛、朱然各个怒目而视,只有虞翻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只有虞翻自己的待遇不一样,其他人都恢复了自由,他还被五花大绑,而且还是铁索,绑船的那种。
被绑了这么沉的铁链,虞翻居然还能战力,而且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赵昊心里也着实佩服这个武功高的吓人的老豆。
“郁生呢,你把她带去哪了?”虞翻懒洋洋地问。
“算我的战利品,准备带回襄阳去了。”赵昊嘻嘻笑道。
陆郁生不想回江东,虽然虞翻不信,但这确实是真的。
这个乖乖女一直跟着吕鸾住,平日里安静的听赵昊聒噪着,似乎别有兴趣。
赵昊的种种新观念、新想法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投身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美丽世界里。
特别是赵昊的两个女人——关银屏善战,吕鸾善谋,她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的女人。
陆郁生发现,原来这种活法,也能活得发光发热。
她看到关银屏骑马过街,数万背嵬军齐刷刷站直身子,肃立迎接的场面,又看到吕鸾自信满满,葱白的手指在地图上勾勒出一道道弧线,为了之后的战斗和赵昊麾下众将侃侃而谈的情景——她突然觉得不想做乖乖女了。
回到东吴,自己的人生可能又会回到古井无波的世界里。
于是她鼓起勇气,耗尽了所有的矜持,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主动哀求赵昊。
让我留下来吧……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在这里的生活确实让我感觉到了快乐。
就让我多跟你们待一阵子,至少,看着一个强大的少年将军冉冉升起,彻底终结这个恐怖的乱世吧!
“所以呢,事情就是这样。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艹,庞德你想死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难得赵昊居然这么实在实话实说,可不仅东吴一群人不信,自己的狗腿庞德都在旁边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他发现每次自己这个表情都能成功让赵昊跳脚,简直美滋滋。
虞翻讥讽道:
“赵将军本事通天,我等手下败将自然无法多言。
可郁生乃是江东豪门之女,你这么绑走了,怕是天下人以为赵将军专门欺负老幼妇孺,有损将军清誉啊。”
“爱信不信,”赵昊高冷地一摊手,“豪门怎么样,豪门的人是人,这些黔首就不是人吗?我赵昊素来众生平等,不服就要拳头来抢吧。”
韩当低声道:“仲翔莫要和此獠多说,以免激地他对郁生不利。”
虞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赵昊挥挥手,几个士兵呼啦啦上来,趁虞翻还没反应过来,居然把虞翻咚地一下推倒,然后七手八脚抬了起来。
“赵昊,你做什么!”
摔了个大马趴的虞翻再也保持不住名仕风度,冲着赵昊嗷嗷乱叫。
他武功出神入化,平素里这几个士兵还不是随手就能杀了,可现在全身被铁链捆绑,他也只能任由这些粗汉动手。
赵昊冷笑道:
“怎么,难道仲翔先生以为我赵日天是这种好好先生,差点被你捅死居然还把你放了?
哦,你家圣人好像说过一句话——
以直报怨,何以报德?你看,我这报的可好啊?”
“我去你妈的!”
虞翻忍不住大爆粗口,怪不得赵昊居然用铁链把他缠成这样,合着是要把自己打包运到襄阳,有可能还要运到蜀中。
他老人家也是有家有事业的人,哪能就这么随波逐流,他嗷嗷乱叫大骂赵昊无耻,赵昊阴测测地笑道:
“仲翔先生要是再骂,以后便溺可就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虞翻一张老脸涨的通红,道:
“赵昊,你别得意的太早。你这样对待天下名士,就不怕遭报应吗?”
“自称天下名士的除了六老师我真是只见过你一人,稀有动物啊……”
韩当见赵昊如此无礼,只得虚弱的道:
“赵将军,虞仲翔年纪大了,又爱胡言,你既然大获全胜,何必为难此人。
放他一马便又如何?”
“行,韩将军既然求情了,那放人……”
几个士兵一起松手,虞翻扑通一声又摔在地上,这次真是摔得七荤八素,一张老脸都摔歪了。
韩当默默无语,知道赵昊不会放过虞翻,也只好不再求情。
“各位将军,战场上是各凭本事,可我赵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视甚高又没什么本事的家伙。
横竖都是浪费我们的粮食养着,你就当仲翔先生被俘之后还在发挥贡献,继续给我军添乱吧!”
韩当:……
“好。”赵昊冲几个吴军俘虏一拱手,
“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
咱们就此别过。”
他潇洒地负手跳步上船,庞德把虞翻拖进船舱,只留下东吴的一群俘虏在江边大眼瞪小眼。
“子瑜先生,您看这赵昊如何?”
赵昊给了诸葛瑾足够的尊重——谁让他有个牛逼弟弟。
诸葛瑾这些日子一直在混吃等死,赵昊也由他去,在江边的寒风中,诸葛瑾像一个看穿了宇宙奥义的大拿一样举头望天,深深的长啸一声,又揉了揉眼睛。
“赵昊文武双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
韩当、徐盛、朱然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们都没发现,在韩当的儿子韩综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