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霸带来的一群残兵败将倒是很大程度缓解了赵昊现在劳动力不足的尴尬局面,
这些颠沛流离饱受折磨的吴军士兵各个逆来顺受,吃苦耐劳,只要不让他们继续打仗,他们什么都肯做。
艰苦的开荒、臭气熏天的沤肥都难不倒这些苦命的汉子,粮食的短缺也没有让他们叫苦,反而带动了他们更强的劳动热情,让刘琰这种咸鱼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懒惰下去了。
“哎,我说虞翻怎么还没回来?
士燮那个老东西怎么肯轻易认输,不如直接问银屏借点人马,去打交趾算了。”
“打打打,打仗不要钱,不死人吗?
现在郁林还没有恢复,能减少战斗就尽量减少战斗。士燮年纪也一把了,咱们出于尊老爱幼的角度,也得先礼后兵才是。”
刘琰揉揉太阳穴,哼哼道:“随你便,反正我这个交州刺史也是个摆设,你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就是了。”
士燮字威彦,早年师从学者刘陶,慢慢混到了交趾太守的位置。
他虽然是一方豪强,但为人非常有逼数,从来没有以扩张为念,只是利用家族在交州的老关系,将几个兄弟分别编为九真、合浦、南海太守,兄弟互相守望,在交州闷声发大财。
士燮的学问很好,又非常擅长表面文章,
东汉天下大乱,交州相对稳定,许多文士来交州避难,都很得到士燮关照,包括刘备帐下的重臣许靖、刘巴等人也是走交州才来到蜀中。
这老家伙在交趾的民望不错,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直接动武有可能还会引得天下大乱,
赵昊已经想好了几条对付士燮的办法,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想出来的夺取交趾之策,居然没有一条派上用场。
“刘刺史,赵将军,虞翻先生回来了!”
于禁兴冲冲的跑进来,脸上的皱纹都一根根绽开,一眼便知,虞翻这次出行很有收获。
一别三个月,只见虞翻已经换上一身非常骚包的紫色锦袍,和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五十多岁大叔一起把臂而来,远远地便哈哈大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刘刺史,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仲翔先生辛苦。”
赵昊刘琰一起朝虞翻行礼,虞翻爽快地摆摆手,道:“我来介绍一番……”
他身边的锦袍老人去似乎等不及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草民士徽,见过二位天官。
草民之父早闻刘皇叔遣天官来我交州,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只求早解交州百姓于倒悬,只是家父年迈,不良于行,顾遣草民与仲翔先生先来,还望各位两位天官恕罪。”
士徽字公和,是士燮第三子,最受士燮喜爱,
他一副文质彬彬的好好先生模样,不顾虞翻阻拦,跪在地上硬是给赵昊、刘琰各磕了三个头才肯站起来。
赵昊赶紧扶住士徽,笑道:
“公和先生客气,替我等多多谢过令尊,
临行时,刘皇叔曾与我说,士公乃南天巨柱,不可怠慢,今日见先生便可见士公风采,在下真是迫不及待要拜见士公他老人家了。”
士徽擦擦眼角的泪花,哽咽道:
“吾等南邦夷民,何劳刘皇叔挂念,实在是惭愧至极——”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恭敬地递给赵昊。
“家父闻二位来,欢喜不已,特命草民带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及奇珍水果香蕉、椰子、龙眼并粮食三千石、骏马一百匹,美人三十人,
此为礼单,先敬二位天官,汉中王处,更有供奉孝敬,
还望天官念家父老迈、草民恭顺,恕交州招待不周之过。”
大手笔啊!
饶是赵昊、刘琰脸皮厚,还是被这份及其厚重的礼物惊得有点不好意思。
士家在交州经营多年,真是财大气粗,不说别的,光是这骏马……
交州也能养马的咯?
刘琰对美人格外有兴趣,他开心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搓着手,笑嘻嘻地道:
“久闻士公风雅,果然大度非常,这我等如何好意思。”
人家这么给面子,赵昊自然也不能拿招待辛毗的那一套对付。
他召唤手下大小喽啰一起上阵,设宴款待士徽,一桌宾主尽欢,
众人听虞翻诉说一路上的辛苦见闻,又听士徽诉说士家对朝廷的忠心耿耿,顿感忠义之士齐聚,大家含着热泪把一堆热带水果忙不迭地分了。
酒过三巡,士徽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赵昊使了个眼色,庞德这个老酒鬼又不管不顾地上去跟他拼酒,一副深受感动非常热情的模样。
士徽倒是也爽快,虽然知道喝不过庞德,却还是梗着脖子接受庞德敬酒,两人喝着喝着开始傻笑,赵昊的几个狗腿也趁机慢慢靠到了赵昊的身边。
“这椰子怎么开啊,非得砍一刀吗?”
“用心,不能用蛮力。”
赵昊乐呵呵地摸到椰子下方的小孔,稍微用力便捏开,甘醇的椰子汁倒满一碗,先分给眼巴巴看着的陆郁生。
“老大,不是我说,你真觉得士徽会诚心投靠?”
杨仪丝毫没有吃人家嘴短的觉悟,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龙眼,一边小声提醒赵昊。
赵昊嘿了一声,随手又开了一个椰子:
“交州的精华在交趾,士家在这盘踞多年,你觉得会轻易放弃吗?”
“那他这是……”
“谈谈条件而已,我又不傻。”
赵昊冷笑道,“士燮在东吴治下,就是用这种方法保持自主,
士家想继续在交趾当山大王,我们要是同意,他就会继续进贡,要是不同意,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想别的办法了。”
士燮的野心不大,守住交趾,将交趾变成他们士家世世代代的地盘就好,按理说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可这跟赵昊的土地政策又发生了本质性的冲突。
想在交州种田,就必须将郁林模式在交趾推广,将那里所有的良田都收归朝廷,同时实行摊丁入亩,以加强朝廷对交趾的控制。
可交趾最大的地主就是士家,要钱要粮他们肯定会给,
但是要地,那就是要他们的命,赵昊不相信士燮真的忠心耿耿到了要命都给的地步。
刘琰也从一开始就没抱着相信士家的念头,他低声道:
“我说子玄,人家的态度这么好,咱们直接调兵不太合适吧?
士家虽然在交州,但跟好多中原世族的关系不错,提前暴露咱们的念头,那真是后患无穷了。”
“你放心,我从来不出无名之师,士燮他们我也自然有办法对付。
别忘了咱们可是带着孙夫人,我相信见了士燮,孙夫人会比我们更早出手。”
“我之前已经想好了,我不带太多的兵力,只带一百亲兵前去,定能减少士家的怀疑,到时候摸清了孙夫人的意图,我们还可以缓缓图之。”
“一百人,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士家又不是东吴的铁杆,不会冒着跟我们翻脸的风险对我下黑手,只要我应对得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们在郁林好好经营,部队朝合浦扩展,争取早日打通海路,这样能让士燮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刘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搓着手道:
“那就辛苦子玄了,老夫在郁林等待你胜利归来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呢?”
“啊?”
“我说老刘,你可是交州刺史啊,交州的治所就在交趾,你不跟我去好意思吗?”
刘琰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呃,老夫最近偶感风寒……”
“没事,我带着王熙呢。”
“靠,王熙这庸医有什么用?我不去,我不去,打死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