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如入无人之境,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人敢抵挡他们。
那些对手足寸铁的人嚣张跋扈的人,在面对骁勇善战的正规军时往往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看见凶悍的背嵬军提着大刀杀来,刚刚还敢跟郝昭龇牙的那些魏军纷纷吓得夺路而逃,
还有不少人甚至吓得腿都发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哭的宛如一个可怜的三岁孩子。
“杀,我说了一个不留——”杨仪自得地道,“背嵬军是百姓的队伍,所有欺凌百姓的人,一概杀无赦,不管是这里也好,还是别处也罢,只要让老子逮到一个敢跟百姓过不去的,我们格杀勿论!”
说着,他亲手举起大刀,狞笑着将一个已经放弃抵抗的魏军士卒一刀斩杀,滚滚鲜血喷在杨仪的脸上,反而让他胸中快意万千。
难得独当一面,杨仪现在开始放飞自我了。
反正赵昊的策略就是团结黔首,打击贵族,他秉持这样的路线似乎做得也没什么错。
倒是郝昭在汉军入城的那一刻似乎感觉全身的精力都流光了,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该下达怎样的指令,他是个热血男儿,投降不是他的作风,却因为阴差阳错,被迫选择了这条让他难堪的道路。
“赵昊何在?”郝昭问杨仪。
“我们冠军侯现在在散关,你要是想见他,可以在这里慢慢等候,他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可能要先回上邽一趟,这里嘛,就由我杨仪全权负责了。”杨仪傲然挺起胸膛,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也难怪赵昊激动,街亭大胜让广魏郡彻底掌握在了汉军的手里,一直心向季汉的安定郡也趁机起事,轻易打飞了已经没什么作战之力的魏军守备,
从地图上看,现在汉军已经形成了钳形之势,既可以从安定走泾河进攻长安,也可以从上邽从渭河发动进攻,
再加上金城张就的配合响应,赵昊已经在事实上切断了曹魏西域长史府及凉州西部诸郡和中原腹地的联系,战果如此之大,已经远远超过了赵昊的计划,他需要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了。
收服西域诸郡,然后进攻关中,这在赵昊的计划中应该是明年或者后年的事情,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曹魏的西凉诸郡为了打通和中原的联系也肯定会主动东征和他们展开会战,
朝廷的反应,东吴的局势,在这个通信不畅的时代都很难侦查,集中全力消灭曹魏这种大事要动员的力量众多,赵昊越发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大包大揽,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手操办了。
那么,应该交给谁呢?
陆郁生一直紧紧跟在赵昊的身边,她接下校事的职责后似乎一下长大了很多,小姑娘也不像之前一样喜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见赵昊在纸上写下一堆人名,小姑娘好奇地把头凑过来,看了半天,道:
“大哥你是在准备挑选西征的合适人选吗?”
“郁生真聪明。”赵昊莞尔一笑,宠溺地揉了揉陆郁生丝滑的秀发,“我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和曹魏决战上,这次的战果太大,我怕曹魏会用什么非常手段,趁他们还没想出什么高招,我得想办法将这次作战的战果稳定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笑道:“郁生你说说看,这些人让谁来经略西域比较好啊。”
陆郁生倒是没有女人不能干政的意识,她轻蹙峨眉,瞪着大眼看了一番赵昊写下的名字,轻声道:“我觉得马均大哥可以。”
“啥?”赵昊惊了,“马均?郁生,威公不是一直拿零食贿赂你吗,我满以为你会举荐他的。”
陆郁生笑的睫毛弯弯,快乐地道:“我可是背嵬军的要紧人物,威公还想拿这么点东西买通我,门都没有呢!”
她抓起写满名字的那张纸,认真地道:“我之前仔细调查过啦,西域相比东边的强敌要弱上很多,也不是曹魏的铁杆亲信,只要打破凉州,剩下的地方应该能传檄而定,
就算不能直接传檄而定,等打败了曹魏这个重要的敌人之后,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到时候遣一员大将就可以建立功勋。”
“德衡大哥是您手下元勋,在夏口的时候就一直跟随,忠心耿耿,虽然不是很精通军务,但是在民政上已经颇有建树。
西域的民生远不及中原,德衡大哥是个巧匠,能造出大量的农具,积极恢复民生,到时候我们治下如天府一般,想必那些远处的匪类也会变为良民,主动投效的。”
陆郁生的父亲,赵昊的便宜祖师爷一直是的典型的儒家信徒,相信只要修好仁德,远处的蛮夷就会主动跑来投奔,这个理论倒是基本没错,但结合历史的行程来看,一般中原繁华仁德的时候,吸引来的都是一群想把江山破坏的蛮夷,
只有大唐这样经济军事两开花的伟大朝代才能让那些蛮横之人变得能跟善舞温文尔雅,也是经济军事双管齐下,才能把孔夫子的话变得国际化。
“除了德衡大哥,张就太守主动投奔,负担凉州的大业,这次也应该重重赏赐,只是凉州刺史还需朝廷任命,大哥你千万不要僭越才是!”
陆郁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赵昊轻轻拍拍她的脸蛋,柔声道:“好,大哥知道了。”
“若是鸾儿姐姐在,想必能出更好的主意,郁生太笨,也只能想这么多啦!”
说起吕鸾,赵昊不禁一阵唏嘘。
千里之外的,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灵儿会不会忘记自己这个父亲,幽儿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还有一直在武关作战的银屏……
离开数月,赵昊开始越发的想家,他在心中暗暗祝祷,等天下平定了,一定要一直和家人待在一起,不管是看日出日落,林海雪原还是大漠黄沙。
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当一个好父亲,但至少现在,赵昊还远远没有合格,也只能在日后的日子里多多弥补了。
家人啊……
唔,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孙鲁班那个小娘?现在她志得意满,想必已经成了东吴的绝对依仗了吧?
初秋,烈日的光辉像垂死挣扎一样使劲炙烤着大地,但这股火热已经没有半月前那样让人无可抵挡。
建业下了几场大雨之后迎来了天明,宫室如一个蒸笼一样炎热非常,让所有人根本舍不得离开可以遮阴的房间。
但有一个人例外。
孙鲁班习惯了军旅中的颠簸和早起,每天早上,她都迎着初升的旭日练剑,迎着虚空中的假想敌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口中有节奏的发出荷荷的呼喊声,直到自己两条胳膊酸痛地再也抬不起来为止。
“呼……”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顺手从侍女的手中接过麻布,将自己脸上的滚滚汗珠擦干,
“士载,元逊,给我……”
她一开口,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解烦军的统帅,而是一只精巧的笼中鸟,长公主,等待她的也不是战场的血腥碰撞,而是听从父亲的命令,随便嫁给一个父亲满意的男儿。
一个月之前,她察觉孙权有意剥夺自己的权力,趁父亲还没对她翻脸,她立刻装病回到建业,主动卸下一身军职,撒娇地回到父亲的怀抱中,
这让又厚又黑的孙权也感觉非常不好意思,除了不让孙鲁班享受领兵的实权,他保留孙鲁班石亭侯和讨魏将军不变,又给她加食邑两千户,以示宠爱。
孙鲁班自然回应了父亲的疼爱,她主动向父亲表示,她一个女儿家已经厌倦了军旅的生涯,今后愿意承欢父母膝下,做一个听话可爱的乖宝宝,再也不和那些臭男人混在一起,做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孙权很满意,满朝的世家豪族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人人都知道,孙鲁班和赵昊简直是一个鼻子出气,一样厌恶世家豪门,有他在,那些豪族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现在她没了军权,只是一个富贵公主,还不是要嫁到世家之中,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揉搓。
只是跟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没有人敢主动向孙权暗示公主的婚事。
因为在不愿透露姓名的酒鬼郑泉有心宣扬下,整个江东都知道,长公主对赵昊一见倾心,石亭之战长公主更是借来赵昊大军,才能全歼曹休所部,立下这泼天伟业。
赵昊可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主,交州的世家门阀,几乎被赵昊野蛮的屠刀杀了个干净,若是惹了这小爷,他可不管你是不是世家豪门,有多少门生故吏,
大刀过去,愿意给死人伸冤的终究只是少数。
但若是他们能提前猜到,回到江东的孙鲁班正在策划怎样的疑云,他们肯定会抓紧劝孙权抓紧将这个女魔头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让夫家好好的、好好的往死里教训她!
孙鲁班把那张越发妖冶的脸蛋擦得干干净净,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去给母亲步练师请安,步练师当然很希望女儿远离军旅,这些日子也欢喜了多,
她正和赵夫人说这话,见孙鲁班进来,赵夫人忙站起来,道:“长公主请坐。”
孙鲁班别有深意的看了赵夫人一眼,微笑道:“姨娘莫要如此,折煞女儿了。”
步练师对女儿的礼貌非常满意,拉着孙鲁班在身边坐下,微笑道:“大虎你来的正好,你赵姨娘适才方跟我说起赵大夫之事……”
赵夫人忙道:“原是小事,一家人说说小话而已,姐姐莫要声张。”
原来赵夫人刚才说起,其兄赵达最近被吕壹诬陷诽谤朝政,正在等候处理,步练师从不干预朝堂之事,却很想帮帮这个从不争抢的姐妹,于是想到女儿,想听听这个当过一阵子将军的女儿可有主意。
“吕壹嘛……”孙鲁班微笑着看着赵夫人,只见赵夫人的眼中精芒闪烁,她轻轻颔首道:“吕壹我有一面之缘,由我去跟他分说,不许他再难为赵大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