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的吴军土崩瓦解,而赵昊当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在城里掀起什么腥风血雨,现在最重要的平定,将人心稳定一下,才能让这块脆弱的土地彻底回归大汉的怀抱。
托孙登的服,吴军的名将步骘和贺齐都被囚禁在了建业中,诸葛瑾倒是对他们颇为照顾,在城破之后,诸葛瑾率先归降,这两个百战名将也在万般无奈之下垂头丧气的出来表示投降,
赵昊当然不会给二人难看,稍稍安抚了一下,说日后还有大用。
最感慨的是严白虎,严白虎当年被孙策打的落荒而逃,丢掉了制霸江东的机会,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颠沛流离,早就丧失了打回来的雄心壮志,
可现在真的以胜利者的身份踏上建业的土地,严白虎不禁老泪纵横,鼻子一酸,如一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严老爷子,别哭了,应该开心才是……”
严白虎哽咽道:“末将当年折了一臂,兄弟也惨死孙策之手,早就没了什么壮志。
如今大仇得报,唯一求得就是回归乡里养老,还求冠军……求晋公可怜。”
赵昊摇了摇头,道:“抱歉,暂时还不能让你退休。
现在吴地初平,四周还有不少山越在活动,里面有山匪,也有乡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适合承担应付他们的工作。”
“您的意思是……进剿这些山越?”
“当然不是,我和孙权不一样,不需要这么多的奴隶,
但江东的稳定和平发展还需要大量的土地和安宁的环境,我会叫姜维给你讲讲我们在雍州的剿匪政策,让这些人尽量能主动放下武器成为大汉的良民,
你跟他们有相似的经历,在山越中民望很高,所以这件事才必须要你去办。”
严白虎的皱纹动了动,笑道:“说的也是,要是天下太平,有谁又愿意去做匪类,这件事包在老严身上,定不负晋公所望。”
他顿了顿,道:“还是感觉冠军侯顺口,这晋公晋公地叫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
赵昊温和地一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
陆逊、顾雍被俘,潘濬也没有跑远,江东的世族各个人人自危,还以为要迎来一场血腥的杀戮,但他们没想到,最先和他们接触的汉军军官居然还是他们自家人。
陆郁生第一次身披戎装,牵着恐怖的怪兽,蹦蹦跳跳地荣归故里,以背嵬军校尉、晋公府主簿的身份登门拜访,
饶是几大豪族做好了死的准备,仍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当年陆郁生在夏口被赵昊带走,虽然偶有书信回乡,但没人相信陆郁生是自愿跟随赵昊。
乱世里这个皓齿朱唇的女孩被人掳走,下场可想而知,这次再见女儿,陆郁生的母亲朱氏飞奔而来,眼泪摩挲的一把把女儿抱在怀中。
“郁生啊,可怜的孩子,都是娘亲不好,都是娘亲不好,不该把你扔在夏口。”
陆郁生的两个哥哥也赶紧上来,一家紧紧抱在一起,哭声震天,场面甚是感人。
倒是陆郁生虽然眼眶含泪,却一直保持微笑,还不断地安慰母亲和两个兄长,这些年来跟随赵昊转战南北,这个少女比平常人坚韧太多。
她见朱氏家主朱据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缓缓走过去,给朱据稍稍行礼,口称舅父,朱据面色阴沉,深深还礼道:“不敢受陆主簿大礼,敢问陆主簿此来有何贵干。”
“当然是晋公叫我来的,怎么,舅父不愿请我回家吗?”
陆逊顾雍被俘,张温因为之前送孙鲁班时跟赵昊有一面之缘被请去喝茶,现在众人以朱据马首是瞻,朱据见陆郁生落落大方,倒是点点头,道:“陆主簿不嫌寒舍简陋,那就进去吧!”
“兄长,郁生回家,你莫要如此!”朱氏不满地冲朱据道。
好歹,朱据也是陆郁生母亲的族兄,他也觉得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外甥女不太好,也只能叹了口气,请陆郁生进门。
就算看在陆郁生的面子上,赵昊也不能把这几大豪族连根拔起,毕竟谁会忍心欺负可爱的小郁生?
但四大家横亘江东,若是连他们都摆不平,自然难以号令那些其他的世族,赵昊给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必须大量缩减田亩的规模,重新丈量土地,每隔几年按照人头数给他们授予田地。
朱据顿感荒谬至极,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清丈土地之法,这岂不是说他们辛苦开垦的土地仍旧是朝廷的,只是自己能种几年而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也是自然之理。
江东人口稀少,晋公鼓励开垦田亩,开垦的三十年内归于开垦人优先拥有,但却不是归其家族世世代代传递,这也能防止几大家膨胀太大,而仍有黎民无地可种。”
朱据愤然道:“真是笑话,我们自己开垦的田亩不能归家族,只能归个人,还不是代代传承,既然如此,这地我们不开了,便种现在的几亩薄田便好。”
陆郁生微笑道:“若是舅父这样想,倒是也可以,但郁生想,还是不要如此。
否则,几十年后,只怕我族远称不上望族了。”
朱据无奈地哼了一声,不想再说,陆郁生又表示赵昊会继续任用豪族的子弟,只是以后要立规矩。
“没有察举?要考试?”
“是啊,士族的子弟也不能一概录用,所有人都要经过考试才有入仕的机会。”
“考些什么?”
“毛诗、公羊、毂梁、以及经文和……和一些生活的常识。”
“常识?”朱据愣了,“什么常识。”
陆郁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静静地道:“作为朝廷选拔的人才,当然要能辨五谷,能知四时,能晓大义,缺一不可,
放心,不管考什么,都会有一个大概的范围,比的也只是谁确实有真才实学了。”
这点,朱据倒是稍稍松了口气,比念书,这些豪族的子弟还没有怕过谁,
这也正是赵昊期待看到的。
考试不是从世族内部选拔,他面向所有的阶层,
那些在战斗中立下赫赫功勋的健儿有了子嗣,自然也会送他们的儿郎去念书学习,他们就是勋贵最强的对手,
等经济恢复的好一些,那些黔首也可以让自己的儿郎参与学习,
到时候读书成为做官的不二之法,私学遍地开花时,世族终究会走向末路,也许这一天会等待百年之后,但最终是走向了正确的道路。
朱据当然不愿意正面跟掌握大权的赵昊对抗,见陆郁生的条件还可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见达成了初步一致,陆郁生非常开心,她信手揉着布布的脑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舅父有空,不妨经常来晋公府上坐坐。”
朱据虽然面色阴沉,却也没什么办法,
“郁生,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赵昊府上,都是做些什么。”
陆郁生掰着手指,道:“主要工作是写《三国志》,记述这些年来的种种大小事情,然后还负担校事的一些杂事,帮程夫人打杂,
大哥说,等我年岁再长些,还有要事要交给我呢!”
看着陆郁生满脸喜滋滋的模样,朱据不禁扶额,心道果然是女生外向,要不得要不得啊。
“看来,有空还真得去跟赵昊聊聊郁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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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昊耐着性子,陪孙鲁班去凭吊了一番孙权和赵夫人,孙鲁班忠诚的狗腿吕壹一上来就被干掉,没发挥出什么价值,但也被孙鲁班挖出来收殓,并嘱咐人照顾好他的家人。
孙登虽然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爹都杀,但潘濬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后门,他没有杀害步练师和步骘,算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步练师和步骘被从天牢释放出来,见天下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也只能和孙鲁班一起抱头痛哭,感慨这乱世变化无常。
步骘跟赵昊是老对手,之前还一起合作对付过曹休,这次见了赵昊,更加恭敬非常,话音里格外谦恭,赵昊也知道他是亡国之人,必定会小心谨慎,便承诺不会把他迁到中原,仍然可以让他在江东居住,这才让步骘稍稍放心。
赵昊还想起来当年答应士燮要来东吴寻找他的长子士廞,他托人寻找,很快就找到了士廞的下落,并把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人质释放,和他聊了些交州的风土。
一切一切的进展都是这么顺利,似乎能感觉这天下真的再向自己倾斜,关羽听说女婿这么能干,居然片刻间就消灭了东吴,更是大喜过望,更是开足马力向中原挺近,争取要把中原的魏军尽快彻底歼灭。
“子玄,你打算在江东多呆些日子,还是去中原?”关银屏低声问。
赵昊这十几日来第一天没有盯着地图看,他伸了个懒腰,笑道:“东吴现在只剩下治安战,不适合我们把主力都囤聚在这里,
天子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还是先去洛阳等候吧!”
“嗯,”关银屏认真的点头,“想不到当年子玄哥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赵昊当年答应关银屏,他一定会很快平定这纷争不断的乱世,关银屏就可以卸掉这一身战甲,安心穿上自己最喜欢的红妆,相夫教子,安守岁月。
想到这,两人轻轻拥在一起。
“休息些时日,希望天子不会再给我出什么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