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临家大小姐的马车出城,夙郁惜朝一脸阴鸷。聚集在城里看热闹的百姓们倒是感叹,侯府果真是权势滔天。
四匹骏马拉在黑铁木马车匀速前进,就在马车出城的那一刻,一人骑马飞驰入城。
“启禀王爷,凤离国的队伍到了。”来人正是安王派出去查探凤离使臣的手下。
“已经到了?怎么不早来报?”安王脸色顿时一黑,堪比锅灰。
如果手下早点来报,他就再强硬一点拒绝放临晚镜的马车出城了。现在她出去,正好与凤离国的队伍遇上,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是才到的,凤离六皇子已经命令队伍在百米外停下休息整顿。属下这才能进城禀告王爷。”他是去迎接的人马之一,回来禀报,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
不过,那凤离六皇子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停下来等人出门迎接。只是,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一点。区区一个皇子而已,他们家主子,可是王爷!
城门外,倚剑驾着马车不慌不忙地走着,自然瞧见了前方的豪华队伍。
凤离皇果然是为了来向夙郁彰显国威的,他们的车马,具是上层,就连那马车上的坠饰,也是金光闪闪。拆下来,应该会卖不少钱吧?
可是,怎么只看到一辆马车,却不见六皇子的座驾?难道,这位皇子与那大公主一同坐马车来的么?
等等,那是什么?
某女掀了马车旁边的窗帘往前面望去,那华丽丽的马车旁边赫然是一匹白色的宝马,那马上坐着一位漂亮的花姑娘。
“公主,您赶紧下马吧。都到燕都了,您不能再骑马了。”一旁有个小宫女焦急地恳求着。
宝马之上,女子不满地看了小宫女一眼,声音明亮爽朗:“蝶儿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夙郁的皇宫吗?”
“是没到夙郁皇宫,可您这样若是被夙郁来迎的朝臣们看见,只怕有损您公主的声誉,也有损我们凤离国的形象。”被叫做蝶儿的宫女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些许哭意,她是真的担心公主的行径被陛下知道。到那时候,淑妃娘娘在宫中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
凤舞歌面色有些不好,却依旧坐在马上巍然不动。
直到,马车里传来声音:“皇姐,下来吧。”
只要是凤离国的人都知道,凤离大公主与六皇子感情极好。大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与六皇子的生母是好姐妹,六皇子生母去世之后,他也一直由淑妃娘娘抚养长大。这些年,在凤离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这姐弟俩寸步难行,却也相互扶持着长大成人。
六皇子名唤凤寒烟,名字有些女气,身子也娇弱。所以,这些天赶路,基本上就是凤舞歌和凤寒烟一起坐在马车里。可凤寒烟本来不喜欢与人同乘,与人同处于一辆马车里,经常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即便是这位相亲相爱的皇姐,也不例外。所以,凤舞歌这几天总是借着透气的名义出来骑马。
说来也好笑,这两姐弟倒像是生错了性别。只有一样,二人差不多,那便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凤舞歌长得倾城绝艳,艳丽无双,凤寒烟比之更甚,那是真正的漂亮!
与闻人卿华那种偏于阴柔的长相不同,凤寒烟是真的长得雌雄莫辩。就连悦美无数的临家大小姐,在第一次见到这位凤离国六皇子的时候也不免晃神。随之而来的是感叹——男人如果都长成他那样,让她们女人怎么活?
当然,这个时候她只听到了声音,还没见到人。
六皇子的声音吧,犹如黄莺唱歌一般,动听极了。有一种男人,即便只听声音,也能让人对他生起歹意,这位六皇子,恐怕就是如此。
而凤舞歌,在听到自家皇弟的召唤之后就立刻从马上下来,奔赴马车。听话的程度,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进了马车之后,估计姐弟俩又说了什么,就只听见马车里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姐弟俩,感情可真好啊!某女一边感叹,一边把窗帘放下,然后又命倚剑直接过去。
凤离国的队伍人多,带的东西也不少,这会儿都占了几乎整个官道。临晚镜的马车要过去,要么让他们先走,要么就等他们让路。
某女这一声吩咐,分明就是等着对方让路了。
凤舞歌方才便瞧见了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原本以为是出来迎他们的。却不想对方想要借道过去,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这夙郁王朝的人好生无礼,不是那安王传信给他们已经封了城门迎人吗?怎么还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够出城?
倒是凤寒烟,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马车,若有所思。
“六儿,我们让吗?”他们这里停得有些突兀,几乎占据了整个官道,如果他们执意不让,对方也过不去。
“皇姐,你以为,这辆马车是我们不让就过不去的吗?”凤寒烟冷冷地看着车窗外,语气里是轻描淡写的嘲弄。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马车踏踏而来,那执意前行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路途被挡而停步。
许是驾车的人与拉车的几匹骏马气势都太足,没有六皇子和大公主的吩咐,凤离的护卫已经自动给人让了路。
也不叫让路,就是他们再不躲开,就要成了那马蹄子下的亡魂了而已。
凤舞歌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一时之间像是被勾走了魂儿。
如果她没看错,那马车里露出了一张小姑娘的脸。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她,脸上充斥着好奇的神采。瞧见她也看见了自己,小姑娘冲她甜甜一笑,却是藏不住的傲娇。
“六儿,那,那里面竟然坐的是一个小姑娘?”关键是,那小姑娘好像还对她有敌意。
“猎鹰,去查。”凤寒烟并没有回凤舞歌的话,而是对着外面说了一声。外面有人应声离开,跟上了临家大小姐的马车。不用吩咐查什么,主仆之间,早就心意相通。
那样嚣张地与他们擦肩而过,说不是有预谋的,谁信?
是谁,还没有进城就直接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凤寒烟面色平静,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不对,寒烟,那辆马车上不止坐着一个小姑娘。我方才好像还看见了一个女子,可惜,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样。”凤舞歌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惋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老师教她的,她来夙郁的目的,很明确,不能出一丝意外。可是,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在城门外的一场相遇。
有时候,相遇即是缘。而缘,既有善缘,也有孽缘。就是不知道,那辆马车上的人是属于哪一种了。不过,想想也应该知道,会挑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段善缘?看来,夙郁此行,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凶险难料。
她只记得,那女子对她,不过是一扫而过。极其轻描淡写的一眼,仿佛是在看她,又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瞥。那是一双,清澈得仿若能看见世间所有污秽的眼,明亮的眸子里,带着轻笑和淡漠。
她敢说,即便是一瞥,那女子也是看清了她的。可是,对方竟然没有为她的容貌惊艳!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好吗!
“皇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凤舞歌平日里在皇宫装的是高贵冷艳,可在亲近的六皇子面前,那可就是根本停不下来。
“我总觉得,本公主跟那女子有缘,一定会再见。”凤舞歌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快要摸不着头脑的话。
也是,如果没有缘分,怎么会在这里相遇?
“那又如何?”凤寒烟完全不能理解皇姐的思路,她说的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马车的主人。当然有缘,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人家在这个时段出城是别有用心的。还有,别看那辆马车不起眼,可那四匹骏马,可是凤离国的皇家马场都找不出的好货色。一母同胞的四匹骏马,走起路来,速度一致,减少了马车的颠簸。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马车主人身份不俗。再加上,驾车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平稳,显然是刻意收敛了内劲的高手。一个习武之人,能够把自身的气息控制到收放自如,就说明这个人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成就。在江湖上,这样的高手是排得上名号的了。
但是,人家不过一个马车夫。
想想,能够驱使一位一等一的高手做车夫的女子,身份该是何等的高贵?
这样的女子,在他们初来乍到的时候,是惹不起的。一切,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六儿,从踏上夙郁王朝的土地起,皇姐就注定要在这个国家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望了一眼凤离国的方向,凤舞歌心里愈发怅然。让六儿陪她一起到夙郁,是她求来的。规规矩矩来和亲,换得六儿短暂相伴。所以,这一路以来她才心情颇好,不去想那些伤心事。虽然,她也知道让六儿陪自己出来一路上会遇到很多凶险。可是,人到底是贪心的。她只不过想要与从小相伴的弟弟多待一些时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