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既然她想去,就由她吧。”
虽然夙郁惜香并没有开口回答景王的问题,但是景王却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既然她有这份儿心,何不成全她?
“也罢,就由她吧。若是朕的公主,都如香儿这般懂事,朕也不用为给她们选婆家而发愁了。”没错,是真的发愁。皇家公主不好伺候,这是公认的。很少有世家贵族愿意尚公主。因为,尚了公主,就等于在家里摆了个活菩萨,得供起来。公主愿意住在公主府,那是再好不过。但是,婆媳之间总是要见面的。
试想,多少媳妇儿一辈子的愿望都是熬成婆,可临了,儿子尚了公主,自己这个婆婆还得对儿媳妇低声下气,相当于一辈子都跟媳妇儿似的。那多残忍呐?
所以,不管娶皇家公主有多大的荣耀,光是见到公主全家人都要行礼这一点就足够让很多大家族们望而却步。何况,皇家养出来的公主,多半都是像八公主夙郁惜芸那样飞扬跋扈,骄纵自私。
“父皇,母后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六公主心情大好,还感激地看了自家小皇叔一眼。再一次感叹,父皇果然最疼爱的就是小皇叔。只要小皇叔开口,什么事情都能答应。
景王自然不知道,自己只不过为侄女儿说了一句话,就被对方奉若神明了。
“你这丫头,既然都敢来找朕,还不能说服你母后吗?”觞帝快被女儿气笑了。她大着胆子来找自己,却不敢去当面儿对皇后说,难道他的威信还不如皇后?
“父皇,母后心疼儿臣,若是儿臣去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仅不会同意,还会马上为六公主物色驸马,上赶着把她嫁过去。
“香儿的意思是,你母后心疼你,父皇就不心疼了?”
禽兽!连女儿都戏弄!
“父皇自然也是疼儿臣的。不过,父皇要顾全大局,而在母后心里,却只有一双儿女。”这是她常常听母后说的,母后对后宫一向宽和,却没有人挑衅她作为国母的威仪,那是因为,她要保护她的一双儿女。所以,很多时候必须刚柔并济。
“哈哈,香儿,你太小看你的母后了。你别忘了,她是皇后,一国之母,天下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如果皇后眼里只有她的一双儿女,那她还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父皇的意思是?”一听觞帝这么说,六公主的第一反应不是难过,反而眼睛亮了亮。
“把你的想法说给你母后听,她会同意的。”
他的皇后,怎么会是那种无知蠢妇?
于是,夙郁惜香心满意足地去了皇后的栖梧宫,羲和殿里就只剩下觞帝和景王俩兄弟了。
“皇兄让臣弟进宫,不会就是来显摆六公主的懂事的吧?”说实话,在没亲眼所见之前,他也不相信自家皇兄能养出个这么懂事的女儿。六公主是个真正聪明的,她看到了赫连祁的潜力,看到了太子与安王的明争暗斗,也知道只有自己和亲北域,太子的地位才更加不可动摇。
“你看看这个。”觞帝拿起一卷圣旨,仍到景王怀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定国侯临鼎天之女临晚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朕之幼帝景亲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临晚镜待宇闺中,与景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景亲王为亲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赐婚的圣旨?看着手中的圣旨,景王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觞帝满汉期待,等着自家皇弟道谢的目光下,景王平静地开口:“怎么是亲王?”
噗——血溅三尺有木有?
你看了半天的赐婚圣旨,就琢磨出这么一个问题?怎么是亲王?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但是,觞帝从来拿自家皇弟都没办法,只得气呼呼地丢给他另一份册封亲王的圣旨。这下,总明白为什么是亲王了吧?亲王,是所有王爷中最尊贵的,也表明了他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自家皇弟,自然是除了自己最尊贵的人,封个亲王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七岁封王,现在都隔了十几年了,娶个王妃,被封为亲王,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兄,您这两道圣旨,没有与人商量过吧?”赐婚还好说,反正,这个婚,只有太后娘娘投坚决反对票,其他人都在观望之中。但是册封他为亲王,皇室里那些老东西怎么肯同意?景王七岁就与他们身份相当了,现在又升了亲王,凌驾于皇室所有王爷之上,还不得成为众矢之的呀?
“哼,朕是皇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需要与谁商量?”觞帝很不高兴地冷哼。夙郁宗室里,与他们血缘最近的只有一个老皇叔。是父皇为了挽回名声而留下的蠢货,夙郁凌宇。这个皇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巴结拍马屁的居多,根本不需要理会。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嘛,就让他孙女夙郁惜瑶去和亲。可不是和亲北域,而是直接和亲西夷。西夷可是真正的蛮夷之地,夙郁惜瑶嫁过去,能不能活过一年,都是个问题。
“咳,皇兄,不要任性。”封不封亲王,他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想早些娶镜儿过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若是谁反对,朕就让谁家女儿去和亲!那些老东西,再禽兽也断不会送自家孙女或者女儿往火坑里跳。”觞帝这个主意,打得非常好。也亏得现在有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他即便是帝王,想要独裁也很困难。
“既然如此,臣弟就恭候皇兄的好消息了。”赐婚的圣旨传到侯府,他都可以想象他那未来岳父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岳父的意见,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镜儿一心要嫁他,就行了。
当然,夙郁流景不知道,他将为今儿个的心思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的岳父是谁?少年封侯的临家家主啊!真的有这么好对付吗?即便女儿嫁了人,他也有的是办法折腾女婿!现在不重视与岳父搞好关系,以后可有他抓狂的时候!
“母后那里,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一提到太后娘娘的那个条件,殇帝就只能苦笑。
“不行。”没等觞帝说出条件是什么,景王直接就拒绝了。
他就知道,自家皇弟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你都不想听听条件是什么吗?”
要说起来,母后这也算是做出了让步。但是她这个条件,流景是绝无可能答应的。
“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连“臣弟”都不自称了,景王冷着脸表面自己的立场。
觞帝虽然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色,却能看到他眼底的寒芒。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同意母后的条件,把齐家那位九小姐封为侧妃一并赐婚,皇弟肯定敢掀桌子抗旨不尊。
齐家那位九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奈何,她心高气傲,到现在都十八也还没嫁出去。又是齐国公最小的女儿,所以家里宠得厉害,也任由她挑剔。现在太后娘娘提出让她为侧妃嫁给景王,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可惜,景王哪里会同意?
别说他根本不会娶侧妃,就算娶,也不会娶齐家女儿。
太后娘娘就是齐家的,齐家女儿被教导得太厉害,实在不适合做小。否则,正妻还有活路吗?
虽然,他也相信镜儿丫头肯定压制得住齐家九小姐,却也不想让自家幼弟的后院乱成一团。
“也幸好宫宴那天出了花才人的事情,母后到底觉得对你不好交代,所以也没太过强硬。否则,太后的懿旨只怕已经下到国公府了。”
“皇兄,麻烦您告诉母后,臣弟命硬克妻,除了历经生死劫难的镜儿,只怕一个姑娘也无法在王府后院活下来。”
实际上,一次无意间他和镜儿谈起过这个话题。镜儿说,除了她,其他任何妄图染指他的女人,都得死!看她们的命有多硬,才能扛得住不间断的暗杀!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朕,不若咱们就把这个名头落实了。让释苦大师替你俩算一卦,就算只有你们命格相配。若是这中间插嘴了其他人,这插足者,绝无活路。”越想,觞帝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景王瞥他一眼,如果释苦大师这么容易听他们的,那普渡寺还不成了皇家的统治工具了?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觞帝笑着安慰:“别担心,你说服不了释苦大师,还怕别人也不行?别忘了,镜儿那丫头与释苦大师的关系,比咱们认识了几十年的还要好。”
临晚镜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觞帝算计到头上来了。她正在睡梦中,梦见了自己还在现代的时候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见院子里正在浇花的张宜修,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清瘦男子的一举一动。
十六岁的高手?风无定说看不出他易过容,但又觉得此人不正常。临晚镜自然是怀疑,张宜修绝不是那位张家三少爷。如果真的是,那他在武林盟主府就是在扮猪吃老虎。隐藏得这么深,他背后又是什么人?到侯府,又有什么目的?没关系,是狐狸就肯定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自从那天黑妞警惕地发现了张宜修便是那个出现在西郊别院的高手之后,她常常觉得张宜修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善意。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了他是那个高手,也不相信他对自己或者侯府,亦或者是晓晓有任何恶意。
几次三番的试探,对方的装聋作哑已经让她放弃了。
反正又不妨碍自己,她就直接由着他。
“大小姐早。”看见临晚镜出现在自己身后,张宜修悠然一笑,目光温柔。
“早。”她也跟着笑,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打滚儿晒太阳,却不敢靠近的黑妞。自从知道张宜修就是那个隔空点它穴的男人,黑妞对此人是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看见张宜修,它就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至少,要拉出隔空点穴的安全距离。
黑妞是高智慧动物,临晚镜自然也明白它的小心思。所以听到前厅有宫里传来的圣旨时,临晚镜出去接旨的时候,顺手抱起了它。
前厅里,临老爹一脸黑如墨汁,临大管家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看见自家大小姐进来,才勉强松了口气。
“福公公,镜儿已经来了,你的圣旨也该拿出来了吧?”没等管家开口,临鼎天便冷冷地道。
颁给镜儿的圣旨,他自然知道是什么。
只是,刚刚才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现在就要听到女儿被赐婚这个晴天霹雳,饶是定国侯再豁达,也有点转换不过来。
圣旨?临晚镜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笑眯眯地看着同样笑得像个弥勒佛的福公公,示意他可以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国侯临鼎天之女临晚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
“噗!”
后面的话,临晚镜没听清楚,她只听到前面那两个形容词就彻底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