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神者不懂得这些形容,但是她也觉得眼前这一幕极为好看,绿色的细长条好看,红色的花好看,白衣服的人更好看,还有那好听的声音,像是山间细细的小路,一级一级拾阶而上,将山林的景象慢慢展现在耳朵里。
她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画面。
高高的树,有着大片大片的叶子,很多棵长在一起,一眼望去全都是这样的树,连天空都被遮挡起来,只在叶片的间隙里露出一点浅湛的蓝,偶尔还会有细细碎碎的闪光,有鸟在叫,还有虫子的声音……。
虽然模糊,却是她唯一所有的好的记忆。
随着悠扬的低声,侍神者慢慢安静下来,眼眸中的煞气和血色也在渐渐消退。
她安静地靠在树上,专注地凝视着白衣人,认真地听着笛声,一动不动,像是树上一团银灰色的叶子,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般,一丁点都看不到适才的煞气,眼眸也变得澄透如水晶,任谁看到,都只会觉得这是个文静柔顺的女孩子,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夜巫族赫赫有名的侍神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笛声终于停了,白衣人站了起来,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半山腰走去。
侍神者恍若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白衣人,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该做什么,既然这个白衣人和他的笛声让她感觉那么舒服,那就她就跟着,等到他再吹笛子的时候,她就可以继续听了。想到这里,心里就变得不那么焦躁,整个人也显得极为安静。
她专注地凝视着那个白衣人,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时间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衣人来到了一个山谷的入口,那里站着两个人,白衣人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朝着白衣人弯了弯腰,然后白衣人就又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侍神者也不觉得焦躁,也不觉得无聊,依旧兴致勃勃地跟着。
只要眼睛能够看到白衣人,她就觉得心中很平静。
白衣人下了山,走上了一跳很宽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到走到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房子前,房子有个很大的门,有很多很多人在那里,有的进去,有的出来,还有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白衣人给那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看了什么,然后走进门,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以侍神者的眼力,竟然也无法一下子找到白衣人的所在。
她顿时着急了,加快脚步想要进那个门,却被穿奇怪衣服的人拦了下来:“路引呢?拿出来!”
侍神者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京城南门守卫也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灰衣少女,漂亮是很漂亮,神情却有些奇怪,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间察觉不到那里不对劲的他,只能尽职尽责地道:“要进入京城,就得有路引,除非是京城人士,那也要有城门牌才进出。”
这一拦,白衣人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侍神者顿时更着急了,直直地盯着城门里面的情形,周身的气息忽然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在后面观察了会儿的男子忽然站出来,朝着守卫弯腰赔笑道:“守卫大哥见谅,这是我家妹子,脑子有些不好,刚才她走得快了,我没跟上。我们是京城人士,这是城门牌。”
说着,将一个长条形的木牌递了过去。
守卫结果木牌,确定是从城门处发的进出城门的牌子,点点头,道:“没错,进去吧!下一个。”
没了阻拦,侍神者快步进了城门。
然而,耽误了这一会儿,白衣人早已经不见了影踪,她东张西望,却看不到一点踪迹。
“小姑娘是不是在找人啊?”适才解围的男子凑了上来,笑得很和善,“我认识你要找的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带你去好不好?”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轻信,至少也要问几句才行,但侍神者刚刚恢复神智,记忆只停留在被炼制成蛊人前的三四岁,整个人宛如孩童,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她一心要找白衣人,听这男子能带她去,立刻点了点头。
“小姑娘跟我来!”男子说着,带着她朝着前方走去,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他叫张武,是城里出了名的混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原本靠着东骗仨枣,西偷俩钱过活,去年跟软香楼的老鸨搭上了线,暗地里也做些拐卖人口的勾当。
这人人坏,心眼却不少,一眼就看到了年幼貌美的侍神者,看到她和城门守卫的对话,看出她的异常,估摸着脑子不太好,就上前假称是她哥哥,再看她东张西望的模样,猜着是在找人,便花言巧语地想要诱拐她。
只是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唇舌,却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好骗,就这么信了,看来之前猜的没错,这小姑娘果然是脑子不好。
看长相,这姑娘是个外地人,脑子又不好,就算丢了,她家人也没地方找,一点后患都没有。
而且虽然说脑子不好,但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可得跟软香楼的老鸨说清楚了,再怎么着也得卖个几十两,够他好一阵子花天酒地了。尤其小姑娘那白得跟羊脂一样的皮肤,跟那双色浅如琉璃般的眼眸,加上纯真无邪的表情,真是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张武在心里想着,看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痒痒。
这本就是个吃喝嫖赌的货色,想想平日里相好的那些妓女,再看看眼前纯真美貌的灰衣小姑娘,越来越觉得就这么卖了太亏。
虽然说处女更值钱,但是软香楼的老鸨可是个狠角色,肯定要拿着她脑子不好这点往死里压价。
反正都是玩女人,那些妓女哪有这小姑娘好,还不如他先把人受用了,等玩腻了,再卖到软香楼,凭着这相貌,也能卖出价钱。
想着,他顿住脚步,不打算往软香楼走,而准备转身回自己的家。
“小姑娘,我走错了,不是这边,咱们往那边走才对!”张武涎着笑脸说,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虽然这光天化日在外面做不出什么事,但能拉拉这白白嫩嫩的小手也不错啊……。
侍神者虽然神智年幼,但秉性便厌恶与人接触,昨晚神智初醒时,只是因为周遭围了太多人便气息浮躁,险些暴走,现在又如何能够忍受这男子的触碰?眼眸一垂,双手伸直,宛如利刃,在深冬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一瞬间,她周身的气场就变了,眼眸之中浮现出一抹血色,悄无声息地弥漫,仿佛在预告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