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维修厂门口竖着的大牌子,早已经锈迹斑斑,分辨不出上面镶嵌何字,地处汽车码头上唯一荒芜的地段,在滨海市的汽修行业内却有着不小的名声。
许多人只知道老板是个瘸子,人很邋遢,有两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徒弟,找他修车的价码一般不用高,他似乎对金钱不感兴趣,只对车身上的零部件感兴趣。
这是一个怪人,往往越是有大才的人,就会越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
汽修厂的院子里恢复了平静,要不是那杂乱的地面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轮胎印,似乎很难想象刚才有人在这里赛车。
赛车的人已经走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邱宾很佩服那个年轻人的勇气,敢和滨海市地下赛车界里的新王关智杰叫板,输了跪下来道歉并且胯下之辱,要是赢了抽关智杰的嘴巴子,并让关智杰回来向他道歉。
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问出处,可在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邱宾眼中,这个年轻人十有**要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两个哑巴徒弟不断叫喊着,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他们的身上满是尘土,那是刚才被关智杰踹倒时摔得,他们不在乎修车时候将身上弄脏,可在乎此时身上的灰尘,因为这象征着侮辱。
两个哑巴徒弟围在邱宾的身前,帮他掸去身上的尘土,邱宾那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拍了拍哑巴徒弟的肩膀,“行了,你们两个不用忙活了,也不用觉得心里委屈,那关智杰就是个畜生,不和他一般见识。”
两个哑巴徒弟停了下来,一起看着邱宾,向他打着手势宽慰他,让他别生气。
邱宾摸出了根烟,哑巴徒弟马上帮他点着,邱宾深吸一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拿下来的时候,掌心里有着一滩血迹,两个哑巴徒弟见状大惊失措,连忙打着手势比划,问:“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吧!”
……
邱宾抬起手,示意两人不要紧张,笑着说:“你们俩跟着我也有五年多了吧,家里有父母需要照顾,你们也不想因为先天的残疾,而拖累了家人,师傅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你们也别在这个地方待了,这张卡里有两百万,是这次改装车赚来的,拿着这笔钱你们回到老家,开一家汽修店应该不成问题,省着点花还能再买个大房子……”
两个哑巴徒弟只是先天残疾说不出话,可他们却听得明白,两人一起泪眼婆娑,连连打着手势说:“师傅,我们不走,我们要一直陪着你,一直……”
邱宾笑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也是一样,东西我已经替你们收拾好了,赶紧拿上行李和这笔钱走吧,这家修配厂我也要关门了,如果你们还听我这个师傅的话,就走吧。”
两个哑巴徒弟依旧是摇头,这时大门外传来了发动机轰隆的咆哮声,关智杰的黑风率先冲了进来,紧跟着林飞的小波罗也开了进来,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停下,邱宾和两个哑巴徒弟脸上的表情同时一愣。
邱宾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看来十有**是林飞输了,而之所以双方会返回来,肯定是关智杰发现了小波罗里的赤兔之心,然后以江湖的手段要挟林飞回来,让他把赤兔之心取出来。
两个哑巴徒弟也是紧张、愤然,他们怒目瞪着关智杰的车子,却是无可奈何。
关智杰是个恶人,偏偏他们是老实人。
黑风的车门打开,关智杰从车上下来,当看到他一副肿高了脸颊,眼睛眯成一道缝的模样,邱宾和他的两个哑巴徒弟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愣,懵逼了。
林飞和许多余从车上下来,关智杰心中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在他的眼里,他昔日的师傅车王阿宾,现在只是一个可怜邋遢的失败者,而一向性格桀骜的自己,居然要向这样一个人道歉。
可纵使他心中有千般的不情愿,当回过头看向林飞,林飞只是稍稍的抬了下手,关智杰就立马两条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扑腾!
膝盖砸在了土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还处在茫然愣神状态下的邱宾和他的两个哑巴徒弟,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
“师傅,我……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关智杰的道歉显然是言不由衷,可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真诚,他本来没打算跪的,林飞也没要求他跪,是他的两条腿不争气,主动软了下来,这是真被林飞给打怕了。
邱宾这时才反应过来,仰起头哈哈大笑,欣慰的目光看向林飞,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他感激的不是林飞让关智杰回来向他道歉,而是他的赤兔之心择到良主了。
他将赤兔之心保存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舍得卖,这是他内心的执着与情结,他一辈子只爱过两样东西,一个是坐在副驾座上死在他面前的前女友,另一个就是他昔日的座驾‘红魔赤兔’。
十年前的车祸,红魔赤兔只剩下残骸,发动机却意外的保存了下来,虽说也有损坏,但被他这些年全都修复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他有两个徒弟的未来需要打点,他恐怕会立下遗嘱将赤兔之心带进棺材里。
关智杰灰头土脸的走了,离开前他望着后视镜里的林飞,将他的模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这个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的混蛋,这笔账他一定要清算!
林飞和许多余向邱宾打了声招呼,也打算离开了,邱宾却是瘸着腿,一脸激动的走向林飞,抓住了他的手,“小伙子,你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赢的么?”
被邱宾抓住手的一瞬间,林飞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他低头看向邱宾那脏兮兮的手,邱宾以为林飞是嫌他的手脏了,连忙将手松开说:“不好意思,小伙子,我这情绪一激动,就……”
林飞笑着打断了邱宾的话,“老板,你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应该病很久了吧?”
邱宾脸上的表情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掌心里咳出一滩血迹,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起来,“这……实在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这……”
林飞笑着道:“老板,你是误会了,我师傅是个老中医,我是个小中医,你刚才握我的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你的脉象虚弱,人神中气几乎已经亏空了。”
许多余在一旁插嘴,“飞哥,你说的这是啥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懂啊?”
林飞没有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邱宾,神色间难免一阵惋惜,却又无能为力,他的医术超然不假,甚至可以说只要他想救的人,阎王爷都带不走,可眼前的邱宾已经是到了灯枯油尽的境地,刚才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满脸的油污遮掩,没觉察出他的气色不对,此时再看去却已经是病入膏肓死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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