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官大人,咱…要不要打一回猎?”
就在建奴骑兵好整以暇的埋锅造饭时,铁门关上,一名老兵卒撅着屁股,趴在墙垛上看了几眼,突然开口问道。
“打猎?”哨官大人愣住了。
“可行吗?”哨官大人有些为难的问道:“咱们据守天险之地,应该能压着他们打的……”
剩下的话没说完,大致意思倒也表达得很清楚,既然能占据优势压着对方往死里打,为什么要跑出去送死?
“哨官大人,建奴骑兵彪悍异常,而且极为狡猾,别看那帮畜生好整以暇的埋锅造饭,说不定肚子里冒什么坏水呢。”老兵卒咧嘴笑道:
“咱在辽东跟建奴狗打了二十几年仗,对他们了解的很,”老兵卒咂巴着嘴,继续说道:“说不定,等会冲到我们面前的,不是那些活靶子,而是他们的火炮。”
“火炮?大帅们不是说了,这支建奴骑兵都是轻骑兵么?”哨官大人微微皱眉,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疑惑。
“哨官大人,刚才骑兵冲锋时,是不是有将近一百人和两百多匹马远远落在后面?”
“老汉觉得,建奴狗刚开始有些轻敌,让咱们的新式火枪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根本来不及架起火炮。”
“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名叫炮岭,附近有一处高地炮岭峰,距离铁门关不足两千步,对方如果真有火炮,被他们悄悄摸上去架起火炮,居高临下发射,估计咱们会吃大亏。”
另外那些老兵卒微微点头,显然,此话很有道理。
建奴不喜欢使用火炮,但不代表人家不会使用火炮。
更何况,既然绕道千里来叩关,没有几样攻城火器说出来都没人信。
“不过,能用马匹驮的,肯定不是红夷大炮。”
一名老兵卒皱眉说道。
“那就…打一次猎?”哨官大人没主意了。
大明讲武堂乃草包皇帝主持下开办的新式学堂,校长茅元仪堪称当世兵法第一人,可惜大家入学时间太短,又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所以,总体而言,只不过是一群学生兵……
“我们十八个老梆子,留下十人守关,另外八人可出去打一趟猎。”
“另外,可抽调八名学生兵跟着,顺便练练手。”
老兵卒们一点都不含糊,得到哨官大人的准允后,便直接开始安排任务。
他们挑选出其中八名学生兵,略作准备,便猫着腰出发了。
‘打猎队’十六人轻装上阵,丢下不必要的所有装备,只带了火枪、弹夹和几十颗手雷,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距离炮岭尚有四五里的地方溜下城墙。
穿山过林,十六人就像十六只猎豹,在崇山峻岭间悄然潜行。
在路上,几名老兵卒简单交代几句,将大家配合作战时常用的几种‘手语’传授给学生兵,并大致做了一个任务布置。
既然打猎,就不能成为猎物。
这些老兵卒驻守铁门关七八年时间,以前为了一口饭,经常悄悄溜出关隘,在附近的村寨里偷鸡摸狗,所以,对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地貌极为熟悉。
所以,当这十六名‘猎手’悄然摸上炮岭峰时,百余名建奴骑兵竟毫无所觉。
他们果然在安装火炮!
两门改装版的火炮,一大堆弹药!
老兵卒们一眼便认出,建奴骑兵安装的这种火炮,乃红夷大炮的改装版,炮架、炮台以及炮管都能拆卸,而且还是后填式。
炮管比红夷大炮小了足足一圈,但因为改装为后膛填装弹药,其射程和威力应该比真正的红夷大炮小不了多少。
这要是往铁门关上轰几炮,守城明军绝对难受……
趴伏在炮岭峰东侧的一片树林里,八名老兵对视一眼,用手语简单交流一番,便分头行动了。
一名老兵卒带一名学生兵,分成八个作战单位,分别占据一个方向,形成大致的火力交叉点。
其中,七个作战小组负责狙杀建奴骑兵。
另外一个小组负责伺机炸毁火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一番简单的排兵布阵手法,便让八名学生兵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茅元仪校长的教材中,这种单兵作战的火力搭配方式,其实也有详细讲解,可毕竟都是纸上谈兵,搬到战场上完全就是两码事!
“那帮汉人猪,老子一炮送他们上西天!”
“早知道就应该先让咱们打上几炮,过过瘾再说。”
“别说话,没看见牛录额真大人的脸都绿了……”
……
随着‘打猎队’渐渐潜行向前,建奴们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八名学生兵只觉得呼吸困难,手心里全是冷汗,湿湿的,滑滑的,都快握不住火枪了。
反观八名老兵卒,却一脸的无所谓,在草丛中、岩石后,轻手轻脚的向前摸去,活像几只全神贯注的老猫。
八百步,七百五十步。
六百步。
五百步。
进入射击位置。
一名老兵卒伸出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五指灵活的一番指挥,八个打猎小组全部到位。
大手一挥。
嘭……
一轮齐射,撂倒十三名建奴骑兵。
其中一名学生兵浑身哆嗦,一颗子弹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敌袭!敌袭!”
“弓箭手,准备战斗!”
建奴骑兵登时炸锅了。
他们手忙脚乱的扔下手中的大炮零件,伸手取下大弓,一两个呼吸间,便形成一个战斗队形,弯弓瞄准……
不过,建奴们的脸色很难看。
东面山林里,七处冒着蓝烟的地方,应该便是明军藏身之地。
问题是,足足五百步的距离,弓箭根本就射不到!
这还怎么战斗?
一名建奴骑兵小头目很快反应过来,乌拉乌拉的一阵怒吼,百余人迅速组成五个小队,手持弓箭,猫着腰向东面山林冲杀过来。
再往前冲出两百多步,即可一轮仰射,足以将那些汉人猪射成刺猬!
“冲啊,冲上去射死那些汉人猪……”
‘嘭’的一声枪响。
建奴小头目的怒吼戛然而止,被生生打断,却是一名老兵卒抬手一枪,打在其胸腹部位,巨大的冲击力将其打翻在地。
这建奴小头目倒也彪悍,挣扎着翻身起来,一手捂住血肉模糊的肚子,嘶声怒吼道:“冲上去,撕了他们!”
嘭嘭嘭!
一轮齐射后,又有七八名建奴骑兵中弹倒地。
对于这种憋屈的战斗方式,建奴人显然不太适应,但其凶悍之气却不减反增,一个个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子,乌拉乌拉的嘶吼着,继续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坡上,那些正在假装埋锅造饭的建奴骑兵听到枪声,迅速反应过来。
不到两三个呼吸,便有两队骑兵三十余人,翻身上马,手提弓箭,向炮岭峰方向疾冲过来。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边打边撤!”
‘打猎队’迅速向后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