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某个瞬间，他感觉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会那样杀人。
杀一个她现在爱着的人。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内心的恐惧，吞咽了一下口水：“阿言一向洁身自好，经常念叨梦中之人，本宫觉得此事很荒唐……但若你真是他梦中之人，他必然不会负你。”
“我知道。”
她语气温和下来，像是没说过刚才那番话，萧越放松了些，用略微复杂的语气道：“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置那些人的家眷？尤其是女子。”
沉欢道：“贪污者如数奉还，施以惩戒，害人者以命相抵，伤人者赔偿钱财，直至两清，至于家眷，既然圣人都说祸不及子女，那就不用管他们。”
萧越道：“如此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沉欢笑了笑：“赔偿和惩戒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即便未曾伤人害人，等他们沦落到和普通百姓一样的境地，他们曾经做过的恶事，会被其他人千百倍奉还，若是再加一条，杀人者子孙不可参与科举考试，不可为官，受害之人见他们再无翻身之日，报复只会更加强烈。”
对付无知之人，明只是给他们一个痛快，慢刀子杀人才是诛心之举，囿于深渊，永不见天日，如同他们曾经爱害过的每一个人一样，痛苦绝望。
但他们甚至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萧越听完思考了片刻，高兴道：“杀人者子孙不可参加科举考试，不可为官，这个你是如何想出来的？若是能施行，本朝杀人越货之事，肯定能减少很多。”
他兴奋的不行，已经在脑子里构思要怎样实行这道政策，以及能带来的好的影响。
沉欢只能说他太天真太过理想主义，这个世界很多人吃都吃不饱饭，更别提读书识字，有些人家十几代都是贫农，永远不会有那么一个机会。
衣食足方知荣辱，人饿疯了会吃人，别的违法犯罪的事更不在话下。
她没打击萧越的积极性，确切的说是没闲心管，萧越问问题时她随口说了几句，顺便夹带私货把自己的想法施加给他，萧越没察觉自己被人pUA，反而连声赞叹她聪慧过人。
萧言随这一觉睡了快两个时辰，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沉欢把人叫起来，萧言随昏昏沉沉地和萧越告别，被沉欢拉着回别苑了。
等上了马车他才悠悠转醒，看着沉欢发呆：“我们回去了啊？”
“不然你要在那里过夜？”
萧言随一噎，用撒娇的语气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实在是这几天公务太多，早点忙完我们才能早点回京城啊。”
沉欢道：“去哪都一样，你得上班干活儿。”
萧言随对某些词汇既熟悉又陌生，以往他从未觉得上朝和为父皇分忧是劳累事，这是他受父皇重视的表现，他乐在其中。
可如今被沉欢这么一说，倒真是有种不得不做的感觉。
“说的也是，不过回去了应该没那么忙了，到时候我再好好陪陪你。”
沉欢心里可不乐观。
回到京城，估计会有密密麻麻的人扑过来找死，想想在这里虽然整天忙活，好歹没人管他们闲事，萧越一开始看她不顺眼，如今都不敢瞎哔哔了。
不过以萧言随的身份，除非萧越登基之后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否则无论让他去封地，还是留在京中委以重任，亦或处处针对， 他们都只会有无尽无穷的麻烦。
“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欣慰了。”
萧言随脑袋凑过来埋她胸前，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娘子，我爱你。”
“少腻歪。”
沉欢嘴上嫌弃，脸上却是一片笑意。
——
萧越和宁芳菲在三观上产生了冲突，后面几天时间，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见面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但正事还是要办，萧越结合沉欢的意见，经过军师幕僚的讨论后，拿出一份针对蜀地贪污案件的解决办法，短短几天时间就收回来上千万两白银，同时斩杀了上百个曾经为利益杀过人的恶徒，杀人者偿命，伤人者赔钱，在他这里祸不及子女，但在那些曾经受到迫害的百姓面前，没有比施害者家属更好的出气筒。
货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他们享受了自己父母亲人贪污陷害别人得来的好处，就要承受这些事情带来的恶果。
萧越对此非常满意，委派手下的人暂代蜀地知州一职后，他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之旅。
离开时蜀地百姓夹道相送，盛赞他这位储君，给足了脸面。
第一日他们只走了几十里路，晚上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萧言随亲眼看到太子皇兄拿着吃的去讨好他身边那位姑娘，结果被甩了脸色。
两人的异常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他现在才按耐不住问沉欢：“皇兄和那位姑娘怎么了？他们是吵架了吗？”
沉欢扯下一块烤肉喂到他嘴里：“少管别人的闲事，多吃点肉把嘴堵上。”
萧言随嚼吧嚼吧，又道：“那是我皇兄，我看他这几天都不高兴，是不是因为那位姑娘？那天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沉欢想了想，道：“他问我以后你要是三妻四妾，我该怎么办？”
萧言随：“……”这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
他举起几个手指头：“我不会的，娘子，你相信我，我只要你一个。”
沉欢当然相信他：“你不想知道我的回答？”
她面带笑意，却透露出几分危险。
萧言随下意识摇头：“我不想知道。”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沉欢又给他撕了一块肉：“乖，快吃吧。”
萧言随担心自己说错话被陷进去，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没再问过这个问题。
从蜀地回京的几千里路，他们走了近半个月，回到京城时京中恰好传言皇帝恢复了，还上了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夺了三皇子的监国权，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萧言随还以为是他皇兄的手段，没想到萧越否认了。
“本宫原本是想回来了再处理此事，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萧言随不解：“那会是谁呢？”
“应该是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