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已经是天已大白。
环顾着周围能够看出这里似乎是一处农家模样的住处,鼻息间尚能够闻到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味。
秦雪初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能够活动自如并没有中毒迹象,昨夜之事脑海中已无印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看到一旁还挂着自己的披风便伸手取了下来披上,穿上靴子便打算到外面看看。
原本紧闭着的门被由内向外打开,屋外并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草木葱葱,不过还是有几棵胡杨树在一旁,再看看地上的戈壁沙漠,看样子她还在大漠。
屋子右手边升起淡淡的烟袅,刚才在房中闻到的阵阵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秦雪初心中警钟大响,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她看到了在那炉子前坐着一个人。
背向于他,微微歪着身子似乎是睡着了。
看目前的状况这人应该没有害自己的意思,她紧张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她太紧张。
这人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熟悉,这样孱弱的身影和气息,应该是那人才有的。
可是——
秦雪初摆摆头让自己不要胡乱猜想,不可能的,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这人坐的也不是木轮椅。
一步步靠近,却又一步步顾忌。秦雪初心中很是不安,不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面孔是属于陌生人的还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的那个人。
只差几步的距离,她却不敢再往前走了。
那人动了动身子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秦雪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人便要回头。
“你醒了啊。”
还是那般温文儒雅和淡淡的语气,却足以叫秦雪初抛下一切顾忌和戒备。
沈延庭浅笑着看着眼前傻住的秦雪初,没有急着多说什么。
秦雪初一时情至,竟没能控制住心中的酸涩,一时间双眸之中一片雾蒙。
“延庭,你怎么会在这?”
心心念念所担忧的人此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秦雪初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来找你。”沈延庭缓缓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长而立。
秦雪初看到他竟然站起来了,心中更是惊骇不已:“延庭,你——”
沈延庭还是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道:“我的身子好了,已经恢复了,如今我可以和常人一般了!”
秦雪初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绪,上前抓住沈延庭的两袖不住的上下打量。
她没想到能够在此处见到沈延庭,更没想到沈延庭的身体竟然已经恢复的这般好了,前几日阿姐还说延庭的病情恶化了,果然是骗自己的!
沈延庭拉住她的手道:“你不必怀疑和不敢相信,真的是我,我来了,我想陪着你。”
这简单的言语在秦雪初心中如同春风润物一般让她的心里感动和喜悦。
可是他一个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从洛阳到大漠,千里尚且不止,长路漫漫道路艰险,延庭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跋涉至此?
“你是怎么来的?”秦雪初问道。
沈延庭拉着秦雪初坐下,一边道:“我是跟玄乾和你阿姐一起来的啊!”
“可是玄乾说阿姐是偷跑出来的,他去秦府之后再回到蝴蝶谷你就不见了。”秦雪初不明白为什么玄乾的说法和沈延庭的不一样。
“他怕你生气他又拿我们没办法了。你阿姐非要跟过来,说是玄乾要是不同意她就偷跑出来,反正玄乾不可能每日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玄乾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自然也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沈延庭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叫秦雪初感觉轻松释然。
听了沈延庭的话秦雪初也放心不少了,可是此刻却没有见到玄乾和郦澜君,不禁问道:“那他们人呢?”
“他们去给你要见的那名老妇人送行去了,说是要将她送出大漠之后再回来与我会和。反正我们几个也帮不上你的忙,只能在这里暂时待着,等你们解决了事情之后偷偷的跟在你们身后回中原。”沈延庭解释道。
秦雪初点点头,如此她就明白了。
经过了与那老妇人的谈话,萧落情的离别,以及那夜在沙丘的漫长谈话之后,如今一夜巨变。众人都不知所踪,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更见到了本以为已经被人劫走的延庭,心中各种思绪打转,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处理。
说到昨夜,她不禁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所踪,偏偏自己会出现在延庭他们的落脚处呢?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其他人在何处?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雪初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沈延庭伸手从炉火上端下一个小罐子,散发出好闻的香味。打开之后又拿起桌子上的陶碗倒了两小碗汤汤水水的东西。沈延庭将其中一只碗推到秦雪初面前。
秦雪初看了看,是一碗半透明的液体,不知是茶还是药,不由得疑惑的看向沈延庭。
沈延庭微微颔首,道:“我煮的药茶,尝尝看。”
秦雪初捧起碗喝了一口,很是清香,完全没有草药的冲味儿,更像是花茶一般的口感。
她喝着热茶,听沈延庭说道:“昨夜蓝火教的人来接许无闲他们,正好碰到了北高楼的人正好也想‘请’你们回去做客。你知道的,蓝火教和北高楼一直是互相忌惮不会轻易交手的,所以蓝火教带走了他们想要带有的人,北高楼带走了他们想要带走的人。玄乾从北高楼的人手里把你带回来了,送回到我这就去送那老妇人了。”说罢,又看了看她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蓝火教用了婆罗烟,剂量没控制好,下多了。”
原来是婆罗烟,难怪连沈延冰都没有察觉。
“那我们得去找其他人,我们去北高楼吧!”秦雪初放心不下众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北高楼要带走他们,毕竟他们原本就是打算去北高楼的。
如今沈延庭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秦雪初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你不必着急,北高楼不会伤害他们的,不必急着去,等玄乾回来后我们一起去。”沈延庭不紧不慢,从容地道。
秦雪初想了想也觉得等玄乾回来比较好,便点了点头:“那我在此处等上几日,等玄乾回来再做打算。”
沈延庭笑了笑,那笑容让秦雪初有些晃眼,好像总觉得眼前的沈延庭大不同于往日却又说不出什么。
是感觉!是的,是他给秦雪初的感觉不一样了。
以前的沈延庭总是淡然而冷静,从容不迫的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但是今天的沈延庭很温暖,很自如。似乎并没有很刻意的掩饰自己的心绪和表情。
“延庭,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如何?”他的笑容很暖,让原本有些不安的秦雪初安静下来,而原本想借此机会表露心意的话却被沈延庭截了话茬。
“你说吧。”经过最近的这些事情以后,秦雪初才明白珍惜眼前人是有多么的重要。
可笑自己之前竟然因为一时的魔怔差点抛下一切离开这里,离开了延庭。离开虽然是逃离,但是她怎么能丢下沈延庭!
她不能,更不愿,因为她早已将心意托付于他。
沈延庭直视着秦雪初,口中轻吐出一字一句:“我本以为此生注定短寿,所以不曾打算将这些话说于你听。可是如今既然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不想再辜负时光,辜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是澜青也好,还是雪初也罢,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与你携手,生死相随。”
一句句真情挚语,让秦雪初再也无法紧绷着已经濒临决断的心弦。
如果不是因为沈延庭和她都是难以高寿之人,都是随时都可能命丧于病痛或毒药之人,这些话、这些心意,早就应该互相表露出来了。
如今在这大漠相逢,不想再顾忌其他,不想再辜负心意,只想若是能够守住一天,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秦雪初心中情思波动,虽然清秋散的毒性让她颇感不适,但是此刻心中的感动和温暖又岂是区区清秋散能够阻碍?
她要告诉他,告诉他她的心意,告诉他她愿意与他共守白头,哪怕自己可能等不到白头之寿。
“我也——”话未说完却见眼前得沈延庭面色突白,整个人在发抖,渐渐的只看见他的嘴角流淌出鲜红色的血液,一道道鲜红的血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染红了沈延庭洁白无尘的白衣。
“延庭!你怎么了!”秦雪初大骇想要伸手去扶住沈延庭却发现手中根本摸不到任何实物。
眼前的沈延庭开始渐渐的模糊,化作黑白相交的模糊影子,秦雪初感觉全身发冷不知道如何面对,竟没发现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延庭——!”伴随着自己的一声大喊,他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秦雪初蓦地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