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冲!”沈烈鸣连名带姓的喝斥道。
倘若水叔真的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那么他心中这辈子也不会安宁。而秦雪初此时却不说话,虽然知道这一切的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但是如今的她除了安安静静的在一旁不给众人添乱又能做什么?
秦炼雪冷眼旁观秦雪初的无动于衷,两人的视线相交,秦雪初看的真切,秦雪初的眼中尽是轻蔑和嘲讽之意。她当然清楚秦炼雪在嘲笑什么:她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对于沈延冲和正武王能力和手段的无知!
对于以为离开她就能够得到解脱的愚蠢!
或许秦炼雪的讽刺和嘲笑是对的,因为她当初的确以为拼死从秦炼雪手中离开便是解脱。虽然并没有指望秦炼雪真的能够从此放弃心中计划,但是到那时候自己早已经魂归黄泉。从这一点而言,她是自私的。
自己死后的事情她本就不会知道和感觉到,至于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在这之后会给众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和影响,秦雪初心中知道自己是潜意识里不去想、去淡忘。
而自己的愚蠢则是自以为自己算透了所有人的心思,把握住所有人的心中所想。而正是这要命的自负和刚愎自用,最终才会让沈延庭丧了命!
倘若她曾和沈延庭多一点沟通,倘若她早一点和苏晚晚好好谈一谈,倘若她能够每时每刻守在沈延庭身边,不让颜落回有机可趁......
太多的倘若和假如,如今却只能是换来自己在这望夕楼沉默且无颜以对,任由沈延冲拿水叔的性命威胁沈烈鸣。不只是沈烈鸣,即便是秦毓景等人也不会任由沈延冲如此,但是水叔丝毫不会武功如今又被沈延冲擒住,秦雪初也是十分担心沈烈鸣和秦毓景会如何应对。
水叔倒是一脸从容,朝着沈延冲努努嘴道:“贤侄真是太过关心我水某了,我在这西域之路也走了几十年,好歹也算是积攒了些家业。这望夕楼可是我最大的产业了,你在这白吃白喝好些日子不说,今天又要在这里打架生事。旁的不说,这眼前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和手足至亲,你当真要这般狠辣行事?”
水叔半是调侃半是劝阻,从容应对的神态让众人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能够在这边陲之地经营起望夕楼这么大的酒楼这么多年不倒,若是没有非凡的气魄和定力如何能够应对这边境的混乱!
“水承泽,你要是不多话还能再多活一会,要是在这么逞口舌之能,恐怕还等不到他们救你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王了。”秦炼雪心中不快,听了水叔的调侃之语更加觉得烦躁。
“原来水叔的名字叫水承泽!”苏晚晚悄悄附耳在秦墨云耳边说道。
秦墨云一愣,他的确也是今日才知道水叔的姓名,不过真正让他觉得有些惊讶的是苏晚晚此时还有心情与自己私语。秦墨云本就是正直之人,如今见五灵庄沈家如此内讧本就心生感触,联想到自己秦府之中也是乱象四起,兄弟三人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秦雪初非秦雪初而是郦澜青,这一点足以让他对秦雪初的手足之情产生芥蒂。
如今又见到沈延冲拿水叔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父亲,心中更是焦急而又担忧,却没想到苏晚晚的注意力不在水叔的安危上,反而是关心起水叔的姓名。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但是秦墨云也并未因此而生气,毕竟苏晚晚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对这些事情不能感同身受也可以理解。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秦墨云小声回答,同时以眼神示意苏晚晚莫要再议论,苏晚晚见他如此神态也就低头不做声。
而水叔听了秦炼雪的话则是一声大笑:“秦炼雪啊秦炼雪,你若还是当初那聪明伶俐的女子该多好,哪像今天这样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难道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让人不齿,无言以对这些人?!”
原来水叔和秦炼雪之前竟是认识的,不过秦毓景心中想想也觉得合理。水叔,沈烈鸣、郦行风、秦炼雪,以及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是一辈的人,既然其后几人之间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和纠葛,那水叔认识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秦炼雪听了水叔的话之中明显是觉得愤怒,只见她攥紧了拳头双肩微微发抖,半晌才道:“我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你们会不知道原因?!”
秦炼雪的回答让水叔一愣,他倒是的确不明白秦炼雪在说什么,只好偏过头看看沈烈鸣,见到他颇为肃然低沉的神色也就心中猜测或许当年的那些事情对于秦炼雪而言也是不小的打击和伤害。
秦炼雪缓缓抬起手移到自己的耳畔,顿了顿才伸手解下面具。露出脸的秦炼雪并不美丽,正如同秦雪初之前所见过的那般丑陋和恐怖。曲折凹凸的脸颊,深深浅浅的交错,众人见了只觉得心中不禁一震。秦毓景和秦墨云本以为秦炼雪揭开面具之后便可以见到姑姑的模样却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而飞凌羽、洛云霄以及沈延青、苏晚晚等女子则是更加感触,身为女子她们当然知道容貌对于一名女子的重要性。若是换做她们是秦炼雪必定也会是戴着面具示人。
秦雪初记不清上一次见到秦炼雪面容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某一次自己没有完成她所吩咐的任务,或许是偶尔秦雪初自己心情不好难以压制。总是,秦雪初记得的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秦炼雪这般模样的时候也是如同众人现在这般神情:惊悚,疑惑,以及同情。
她如今是恨秦炼雪,但是这并不影响自己对她身世和精力的感慨。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这世间有很么事情是可以完完全全的能够判断对错?
水叔见到秦炼雪这个模样也是心中一惊,他之前的确丝毫不知秦炼雪的脸会是这般模样。
“你,你这是......”水叔有些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炼雪冷笑:“自然是我的好哥哥秦晋远和郦行风逼得我落得如此下场!当年我远赴天山,因为当初总想着做一个郦行风喜欢和欣赏的女子,所以才会经常在江湖中走动,当年也算是行侠仗义的侠义之人。如此自然是得罪了不少恶人,当初我在天山的时候便遭人暗算被逼的深陷困境只能食草而生!”
“悬崖谷底,荒草丛生,谁知道当时自己所吞食的是野草还是毒草!能够保住性命已是难得,但这副脸面却是已经变成如此丑陋之相!如果不是郦行风无情,如果不是秦晋远冷漠,我又怎么会在中原毫无立足之地而要远走天山!难道这一切不是他们害的我?!”
回想起当年往事,秦炼雪情绪激动,言语之间也是十分恨恨而言。水叔闻言这才大概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和沈烈鸣、秦晋远等人是旧识,但是对于风语阁当年之事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和秦晋远稍有联系,这些年他和沈烈鸣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若不是沈烈鸣亲自登门希望自己能够帮他这个忙,恐怕这辈子他和这些旧事故人都不会再有瓜葛和联系。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到沈烈鸣和秦炼雪竟然是在这般情形之下,更没想到当年心慈貌美的秦炼雪会变成如此狠毒之人。
她很沈延冲的目的就是拿自己的性命要挟沈烈鸣,而所想要沈烈鸣妥协之事也不过就是交出秦雪初。秦雪初,便是郦澜青。意识到这一点的水叔不禁朝秦雪初多看了几眼,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女装却满目英气和阴沉的女子,水叔倒觉得并不和当年的郦行风夫妇相似。
这不相似并不是指容貌上,毕竟秦雪初此时还是易容成郦澜君的模样,而郦澜君则是名副其实的郦氏之女,这一点毫无疑问。让水叔觉得疑惑和不解的是为何这郦澜青如此苍白阴沉,如果说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报仇倒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这郦澜青的神态倒并不太像心怀家仇的模样,反而像......
像一个被困了许久的野兽面对终于打开的牢门,它静静的在其中观望,一步步接近门口,眼睛却四处环顾十分警惕。那眼神之中除了对周围环境的打探,还有随时狩猎的坚毅和气魄。
这女子绝不是如同看起来这般简单,水叔虽然与秦雪初初次见面,但是走南闯北见过太多人,凭他的直觉眼前这个秦雪初绝对是心中藏着旁的心事。而那她所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水叔还在思索秦雪初的事情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一紧,原来是沈延冲已经走到自己身旁,而他的右手此刻正有力的扣住他的脖子。
“轻点轻点,一把老骨头要碎了!”水叔连连呼道,心中却也意识到沈延冲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我数到三,要么秦雪初自己过来,要么你替我杀了她!二者选其一,否则这老头的性命我也不会再留!”
沈延冲恶狠狠地看着沈烈鸣,他怕自己再拖着只会更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