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书生有好几个受到过常家的资助,听到这个判决纷纷出声表达不满,陈宏拦都拦不住。
啪啪啪!
陆有道狠甩了几下惊堂木,怒目喝道:“肃静。否则都以咆哮公堂论处,全都革除功名。”
别以为他不敢,得罪摄政王和今年在举送人才方面没有功绩之间,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见陆大人不像是说笑,那些书生们才不甘愿地老实地安静下来。
跟着就是当堂宣判,游松无罪释放,但受这一场无辜的牢狱之灾,责令常家赔偿纹银一百两。
常府二管家毛发买通县中某某某杀害张五,令赔偿张家五十两纹银,徒终身。
至于那些混混,亲自动手的那个同样秋后问斩,其余人徒三年。
这些判决一下来,大部分百姓都拍手称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县太爷这么干脆地处置为恶之人呢。
连常家的家财都买不通,是他们以前误会大人了。
陆大人堪称青天啊。
在这一阵热闹的称颂中,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大人,您得为我们家小五子做主啊!”妇人坐在地上,拍腿哭嚎,人群迅速分开给她让出一个通道,让她可以直观县衙公堂的太爷。
妇人哭嚎道:“我儿子可是丢了一条命啊,那游家的小子只是在牢里待几天,他拿的什么赔偿银?”
陆有道再拍惊堂木,骂道:“无知愚妇。你儿的后果是自取,如果不是本官对你们心存慈爱,别说你们可以得赔偿,你们还要向被陷害者赔礼道歉。”
妇人的哭声只是顿了一顿,继续拍腿哭可怜的儿,在妇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些的男人、妇人,他们看向游蕊这边的目光都饱含着不满。
好像游松得到的一百两赔偿,是抢的他们的。
常家老爷拿着两封银子正在这时候过来,他先把一百两的封交到游松手里,才把另外五十两交给张家。
低声道:“没办法。那边找了人,这个哑巴亏,只能咱们两家咽下。”
对于张家人来说,如果不是游家这边前后奔波,不知从哪儿找到说得上话的人,使得县太爷重新验尸、审案,他们现在就能得到二百两银子。
先前,游松是他们的杀子仇人,现下整个游家都是阻碍他们家发财的仇人。
本来还能和游家和解的张家人,此时看他们的目光却像是在看累世大仇。
游蕊只觉得恶心,人的心究竟能丑恶到什么程度,她今天算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对于那些目光,游松、游桥、游父都是半点不怵,咋的,大家都是平头百姓,不服就干,谁怕谁。
宿岩看了常父一眼,淡淡冷笑一声。
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自作孽不可活吧。
“趁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就回家。”宿岩牵了游蕊的手,对游父说道。
“回家”,游父点头,瞪了游松一眼,“你好容易从这摊烂事儿中出来,别再逞勇斗狠。”
游松收回了看向张家那边恶狠狠的目光,道:“爹,我知道了。”
“三妹,还有这个,三妹夫”,游松往前走两步,问道:“你们找的什么人,我用不用也去谢谢?”
宿岩道:“不必了,我和蕊儿已经去过。”
常老爷这时候走上前来,笑道:“游老弟,县里的生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好的,你们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我这儿请教一下。家中恶仆得罪在前,也算是我们管家不利的道歉吧。”
这话看起来像是道歉,实则暗含威胁。
游松停住脚步,笑道:“常老爷说笑了,这做生意啊,在我看来很简单,只要咱有保驾护航的,买卖而已,谁能不会?”
常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在这群泥腿子身上一一扫过,这才注意到容颜昳丽的游蕊,一直都困惑着的线团似乎被理清了。
怪不得县太爷转而护着这家泥腿子,倒不一定是他们找到得力的人,而是卖了家中这个小妇人。
他从头到下打量游蕊,讽刺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的小妇人就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大胡子挡住了。
“眼睛若是不会用,我不介意帮你取下来。”
话语平淡无波,但却似乎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常老爷不自觉后退一步,哼笑道:“一个小妇人而已,真当是国色天香了,往后,咱们走着瞧。”
宿岩眼中闪过狠戾之色,青筋凸起的拳头上被软绵绵的小手抚住,他侧过头,说道:“走吧。”
游蕊小声劝他:“有些人心脏,看到的也脏,我们不能跟什么人都较真,不然岂不是把自己也带到粪坑里?”
宿岩很少有前一刻怒火填胸,下一刻却被人逗地真心乐的情况,但这时他眼中的戾气却瞬间被笑意取代。
“嗯”,他低沉出声,“我没生气,你不用这么哄我。”
游蕊便要松开手,她和宿岩牵着手走在大街上,刚才已经有好些经过的人都侧目而视了。
真是个让人不自在的年代,和老公牵个手都要被看。
宿岩紧握一下她的手才顺势松开,走在稍后于游蕊两步的距离。
一家人没在县城多停留,游桥先快走的,把寄存在客栈的驴车取出来,赶着接上其余人,直接就往东城门而去。
“虽然打了几瓶花露水,但是得到一百两银子,在县牢这一趟走得也值”,游松坐在车前右邦,打开钱封一条缝,看了眼里面满满的银锭子,十分满足道:“这可是两张虎皮的银钱呢。”
游父板着脸道:“你以后老实点,要不是溪田认识人,这次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游松笑着向宿岩拱了拱拳,“这次谢谢妹夫了。”
宿岩点点头,“我也是为蕊儿。”
游松呵呵,对于这话半点不在意,的确,没有自家妹妹,人会管这闲事?心里又在琢磨常家算计他的事儿,到底是为什么呢?
游父又道:“以后不要再在县里卖花露水了,大不了多跑些路,去鹿草县或者京城去卖,另外,都让你大哥跟着你一起。”
游松忙道:“爹,我这次长记性了,不会跟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游父可不信二儿子这话,从小这孩子就能打,因此也养成了不惧人不怕人的性子,当别人欺到头上时从不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