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冥绝杀剑的诡异杀伤剑气决定了董理出手重频率而不重力度,他所释放的任何一股剑气本身蕴含的能量都十分低微,单因凝聚度足够高的特点,让其仍旧能轻易破开强大的护体真气,侵入敌人肌肤。
只要被其攻入了一星半点,便足以致人丧命。
这些特点让他出手绽放的剑气数量奇多,多的让同等速度的对手都为之咋舌的地步。但换个角度去看,他释放的剑气若是同样利用自身剑气去硬碰击溃,却也变得容易,往往一道剑气便能接连摧毁他释放的数至数十上百道。
这番交战,董理一出手便是七百余道剑芒,加上那铺天盖地坠落的血雨,真可谓让人应接不暇。倘若硬接,若非学得白昼门秘法引导的话,这等情形下兰帝还当真很有些吃力勉强。
但血雨星辰并不被兰帝放在眼里,原理一如之前的地气旋风剑气一般,这类特效法术都存在一个如何自然规律般的本源在那,一旦被破,招也就不成招了。
这在修炼中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所有繁杂的法术都有其不可逆转的归依自然法则的规则性,倘若董理硬要弥补血雨星辰那因的脆弱,必然需要以另一个法术去庇护,但另一个法术同样存在不可避免的源头,如此一来,想要毫无破绽,则必须用更多的法术以连环作用将各自脆弱的‘因’护住。
这就是为何威力越强大高深的法术,发动需要的时间越长的缘故。而明白了这点,追求繁极反简者,便如兰帝这类,就从来都不会使用这类法术的了,在他们眼里,若非当真高明的能将各种组合连环成破不可破的境界,就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
极而反的这种境界,出手均是直接而有效的攻击,那绝非初学者和寻常眼里认识的那种有效,因其看得到那在背后冥冥中无声运作的自然法则,每一次所摧毁的均是不可逆的根本脆弱之处——事物的因。
自由的非人修炼,不仅带给他非人般的强大体魄,更让他对诸般自然能量规律有着清晰认识。他从没害怕过董理的剑,因为他很清楚,董理仅仅是处于追寻和探索‘繁’的境界,这种根本性的认知差异,已然决定了在战斗中两人不可逾越的距离。
漆牙的综合战斗力比他预计的差了太多,缘于他那不够自信的本能,他若不是起手便不留余地,凭其多年积累的深厚功力,配合董理的难缠,也不致败的如此容易。
他太不信任自身的能力,又太相信自身的功力,以为那强大的一击能击溃了对手,但败亡的却是他自己。
兰帝运用引导有充分自信接下董理的全力攻击,但他的战斗本能却否决了这个做法。而是选择了不理会疯狂汇聚攻来的万千血雨剑气,以破天剑气覆护的一只手硬生从董理正面轰出的剑气网中破开一条通道,一把将那剑抓住。
董理哪曾想过他的快剑竟然有一天竟能被人硬生抓住?但眼见兰帝已不可能躲避和接得下漩涡般卷涌过来的剑气雨,手中使了个绞劲仍旧没能迫开对方的手,便选择了撤剑后退。
万千血雨剑气,疯狂涌入兰帝体内,其它正自坠落的血雨,疯了般全都卷涌过来。兰帝抓上董理剑头的那只手一松,一送,一弹,便见那剑便凌空高速一旋,剑头反对着了董理,激飞着洞穿了他的胸膛。
董理措手不及,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
而同时,兰帝亦已被那血雨完全吞没了。
董理被自己的剑洞穿了胸膛,余劲带的他投往地面,总算在落地前稳住了势子,不致闹出灰头土脸的狼狈。但胸口的痛楚,却让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
‘胜负已分。’
这一剑,不致夺他性命,但对手却已在七冥绝杀剑下丧命,被如此多的剑气连绵攻袭,想不粉身碎骨都不可能了。
观战诸人正自有的失望,有的谈论,有的可惜之时。
正自处理着伤口的董理动作猛然顿住,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三丈开外那团红雾般的能量光团。这团奇异能量光团的形成,逐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就见那能量光团逐渐聚拢,正自变幻着形态时,董理猛然发出一声饱含惊惧的吼叫,扬手便刺出一团剑气。
万千星芒剑气过去,却仅仅冲击的那团红雾略为散乱了些许,却未能对它正自组合的形态造成实质性影响。众人正自奇怪董理何以如此反应时,那红雾便已形成个人的轮廓,那身高体型似极了个人。
再过的片息功夫,红雾放射出强亮光辉,待得强光过后,活生生的兰帝便已立在了那里。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叫喊道“神解术!”
许多人尚不知而未有反应时,董理已然身躯颤抖着的步步后退开了。瞳孔放的老大,那模样如同见了厉鬼似的,他仍旧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神解术是许多传说中的神秘法术,据说通晓的人能将自身肉体便做能量元素方式存在于天地,那绝然不同于寻常隐匿之法,如此一来,便拥有了让人无从攻击,攻亦无效的不败之体。从眼前情形看来,尽管董理无法相信,却不得不相信面前的对手似乎当真通晓此法。
兰帝伸展着恢复形态的四肢,初次将自体以极阴能量形态进行改变,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事实上这并非是旁人口中的什么神解术,生死轮回贯穿阴阳两极,其能通天彻底,自幼苦修的他早已明白自然诸理,这等变幻方式便如同将自身化做为水,为气,极柔至毫无受力可能,便纵是七冥绝杀剑气再如何歹毒,难道还能跟一团空气战斗?
自不可能,除非他已到了能凝结特殊力场结界的修为,或是将自身便做针对相克的能量元素。他的战斗本能不仅拥有强横的杀伤能力,更拥有近乎不败的自保防守能力,对于战斗的自信和毫不畏惧之心,绝非没有理由。
手脚活动开来,确认身体并未因此受到任何损伤,才要动作出手,便见董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急促激烈又快速的告饶道“我认输了,自愿废除修为。今生再不想复仇之事,之求能留得基本劳动能力,返回乡野苟活渡过余生……”
这变化让人意想不到,更让诸多观战的人生出鄙夷之心。连原本从悲伤变得欣喜的白昼,都忘记了为他的安然无恙欢呼喝彩了。见兰帝面露犹疑之色,她怕他心软答应了,忙开口阻止道“休要听他胡说,此人城府极深,对你怨恨非同一般,如今惨败在你手上,岂有就这么放弃的道理?我看他必是试图保得性命归乡续后,将复仇指望寄托在子孙身上而已!”
白昼本不说话还好,黑夜门主见董理竟然如此丢人现眼,本来已不打算再理会他的,听她这般一插话,当即较开了劲道“白昼门主,董理既已依足了决斗规矩认输投降,若还非杀不可,道理上虽说的过去,但未免也有藐视决斗令之嫌了吧。”
白昼见他故意作梗,怒道“当真笑话,认输投降从来都只在决斗之前,哪里有动手不敌就投降认输保命的便宜事?”
两下人,便就这么针锋相对的打起了嘴仗。
兰帝心下颇有些犹豫,并不想就此将他放过,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何必留下后患?
董理见他犹疑,似有机可乘,忙又语气诚恳的道“若是怀疑我苟活用心,我自愿断绝续后能力。我自幼随母亲生在乡野,父亲生前从不提其事,更不留多余钱财,这些年来和母亲不知受了多少邻家照顾,如今他一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眼见便要入土,我既已复仇失败,只想留下性命能偿还些恩情,照顾其起居至其终老,也算此生终究做了件该做之事,还盼成全!”
兰帝终于有些意动,倒非因为他的说辞之故,只是他最后那句话触动了他心弦,想起了那*灭亡的火栖云来。她最大的渴望是安静的睡觉,却不得偿,最后竟要以步入灭绝的方式去虚无中寻求解脱。
‘该做之事……罢了!此生已算做了太多错误决定,便算多错一回,赖之寄托对她的追忆吧……’
作出了这决定后,兰帝便当场出手依足了董理乞活的条件,废尽其体内收纳运转真气所必须的窍穴,以腐蚀能量使之复原无望,便也再不可能修炼出真气与人动手了。
董理咬牙忍受了其中痛苦,罢了,道谢一声,便再也不看众人,连佩剑也自扔下不管,就那么步履蹒跚的从围观者让出的通道离去了。
白昼对兰帝这种妇人之仁十分不能满意,却又没可奈何,更无法过分指责多说,只是摇头苦笑道“你会后悔的,即使他不能娶妻生子。但他所学如此厉害,何愁寻不着资质优异的弟子传人?也许仍旧未必能败得了你神解术,但若是拿你身旁人开刀呢?”
听白昼这般说,他不禁又有些犹豫起来,她经历事情比他多上太多,这般说并非没有道理。董理此人确实非同小可,今日之败若他有心忍辱图谋日后,终有一日会更上层楼,教授的徒弟必定会比他更加厉害。
但既已作出了决定,突然又反口改变,哪里使得,也就只能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