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刁钧和天玄韵的对话,他来似已有一会功夫。两人见到他回来,便都起身相迎,天玄韵同他虽还有许多该说的话要说,但过往在外头人前,天大的事她都会先放着,如今还是一样。
兰帝将整备好的两封法术封印的密函递给他后,叮嘱交待着道“上面这封转交给守望宫众尊,下面那封,必须着人呈交至师尊手中。其它任何人均不可私阅,否则以门规论处。”
刁钧闻言应了,随即便面现难色道“师兄,师弟授业师尊乃是负责传递事宜的重要关节,他若觉得当看而拆开的话……”
兰帝心下便因此生出些好感,这人倒是一丝不苟,了解其师性情,便事先直言提出。就回答道“可附上字样,以本门大弟子之名下次禁令就是。”
刁钧松口气道“如此就好。师傅向来最终门规,绝不会私自拆阅的了。”末了又问“师兄可还有别的交代?”
他本是礼貌性问问提出告辞之意,却因此提醒兰帝,当即交待他道“你速速离开此地,日后在不要来。师兄身份已曝光尽至人人皆知地步,日后若有必须,自会遣人去寻你。”
他一定当即露出着急神色道“师兄不若尽快安排回去吧!如今太过危险……”
“不必。你自回去,切记换个住处,以本门秘法留下暗记说明便可。其它人如是。”
刁钧本还想再劝,见他似主意已定,自有把握。便无奈告辞走了。
天玄韵送他出了厅外,回来便忍不住问道“你身份泄漏可是因我之故?”见兰帝不理她,便自个儿将下唇咬的发白,才又蹦出来句道“当年冒充姐姐,只是因为……”
话便还未说完,便已被他打断道“她已说过你,你有不曾害过我,不必解释。”
天玄韵听着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这种事情理当说明解释一番才是正常,眼前的人性子骤然变的如此陌生,让她根本不能适应,更一点不能猜到他内心想法。
但见他不似在故意疏远,便又强打起精神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如此正值混乱,若有逍遥派从中帮忙,当能乘机离开回去。”
兰帝不置可否,也不拿眼看着她,自顾道“我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末了就回去。”说罢,又补充道“还是不太放心刁钧,我暗地里跟着送他一段吧。”
便也不理天玄韵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提着剑就那么走了,临还不忘冲也不知是否仍旧还在里间的照招呼声。
离开邪剑尊殿后,兰帝便一路朝名下弟子居住的邪剑尊百层塔去了。如今的他,不再对生命充满恐惧,也不再畏惧来自天玄门的压力,哪里还能如过去般尽心尽力的替玄门把交待的事情办妥。
根本就不怎么往心上放。所以还想在地魔门多留些时日,不过是自觉白昼门目前的环境更清净些,适合修行。更重要的是,如今他最想做的事情是设法翻出为剑帝那世人的所有一切。
他实在想不通当年那般作为的意义,想不通妖后怎么会死,若说他是单纯因为灰心殉情,他自己都绝不相信。见过兰傲入主神之体后的逆天力量后,他肯定那世的他绝对有能力引导得轮回些许定数,又有何道理要去殉情如此愚蠢可笑呢?
当他自弟子居住中走出来时,身后就跟着五个人。那五人无一例外都是沉睡之血组织的成员,自他们口中得知,那沉睡之血的执有者,也便是不久前来见过他的那个男人,在那趟归返途中,遭遇极为凶猛的伏击,随行护从的人死伤近半,才好不容护他成功逃脱。
他自答应剑帝起,便从不再拔剑动手,便纵是那般凶险时候仍旧一丝不苟的遵循着诺言。便是如此,当日虽仗着真气修为高深未受太重伤势,却也被歹毒飞针伤的不能算轻。
左右恰好想要出行的兰帝当下便决定这回由他去寻他。五人便负起领路之职,听他问及伏击他们的人到底是谁时,却都沉默起来。
半响,才有一人心觉不答甚是不敬,才道“太尊。非是我等故意隐瞒,只是除主上外旁人都不知根由。只知道当中有三处禁地出来的人,他们多年前就建立秘密组织,专门对付咱们。当中的领导人是禁地鬼门关的老不死,主上道如今太尊你也不会知晓原因,但异日恢复往昔记忆后,自就明白。”
沉睡之血的人私下都这般称谓他,只是过去他对这群人总采取避而不见的策略,以求耳不听为净,如今却是不介意。
听他们这般说似乎是他前世跟禁地的那些人有什么怨恨,知道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便作罢了。
出了白昼派,兰帝随他们进了附近一间山林药户屋子,随后通过里头的短距离传送阵法,离开百里之外,而后一行人坐上一间乡野农户进城用的破败马车,五人打扮化妆一番,便启程出发了。
兰帝自车窗朝外看了看,马车朝东南而行,于地魔宫所在位置同向。
一路无话。经过多次更换马车,那五人几番打扮化妆后,最后到达黑夜城北二百里外的一个门派,飞雪门。这门派他曾听说过,算得是黑夜城附近地方上赫赫有名的大派,历代门主都是女人,传承据说有数百年之久。
那五人领路驱车直接去了距离不远的山林洞穴中,解开隐蔽的法术后,通过传送阵,一行人便进入到飞雪门里头的秘密幻境空间中了。
兰帝打量周遭环境,这地方当真如此派名字一般,里头的楼宇宫殿俱都如冰造,鹅毛般的大雪纷飞飘落,只看视野内一望无垠的冰川积雪,就知这等境况长年不变。
幻境里头的空间不算太大,显见制造维持的法术能量太过有限,比之白昼门远远不及。
领路五人通报过后,便领着他一路进殿里,所过之处无论台阶柱子,全都为冰,殿里的气温极底,怕是连杯热茶也不过的多久便得结起来。
进入大殿不多久,那曾经见过,肤色极白身材瘦弱的男人已出来迎接了。身旁跟着一个女人,打量他的眼神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古怪,似一种掺杂爱恨的复杂。
兰帝尚来不及品味其中含义,她已在那男人的招呼下,伏地跪拜起来。
接着便听那男人道“大哥,如今你是不记得了。她就是小弟当年的义妹长女,如今飞雪门门主。小时候曾跟着大哥很有几年。岁月匆匆,如今大哥忘了她,她怕也对大哥没有几分印象剩下。”
兰帝确实不记得,看那女子的模样,似是对他有些印象,但她方才注视的眼神怎会那般古怪呢?他自这么想着,那男人已示意那女子离开,自行伴着他进里头。
路上道“当年大哥很是疼爱她母亲的,但后来浩劫时,那妹子不能认同大哥所为,也亲自投身到战斗,后来被大哥废去修为,却留她姓名。但七十年前,失却魔体的她也已步入轮回。”
他招呼着旁人上茶,并交待着在里头加入些什么东西,一种兰帝不曾听过的。
末了,见他神色,自笑道“大哥以前用茶,必定是要加七荧的,嫂子逝后再无人懂得配法,好在当年曾想法设法收罗储备许多。”
听他这般说,兰帝不由好奇问起配置材料,他也却知道的不详尽,只道出其中能辨别出来的部分。本是随口问问的兰帝,听着他道出的那些,心里不禁一紧,隐隐记起,那时候圣魔仙救照之后在邪剑尊殿入住的日子里头,提过正配置的新茶里便有这些。
待茶上来时,入口不禁蓄意多停留一阵,好将其中味道清晰记下。同时听着他说话。
“原本小弟怪她不该对大哥出手,后来就一直不曾再见她。三十年前,偶遇小雪门派的争杀事情,本不想理会,但当时见她那方处境十分凶险,忍了几忍,最后还是让手下出手相助了。结果她一看他们动手,就猜到必是我的人,当下便追着他们,闯进我车子里。后来就长期在这里住下来。”
兰帝听着心里戚戚然的滋味百般,显然方才那女子,现今的飞雪门主母亲当年跟他感情也颇是不同,最后却因为浩劫之事,刀剑相见。也难怪她眼神那般复杂,小时她当初既曾跟随过他,向来也别有情份,最后母亲却还是因他而死,也难免如此。
想到这些,不禁想起此行目的,才要问出口时。那男子突然注视到他腰间佩剑,微皱着眉头道“大哥,你怎用这般下乘兵刃?当年你曾用过的第二把剑小弟仍旧细心收藏着,这便着人拿来。”
他自说罢,就已招呼着让人去后头取剑来。兰帝本想问的话,当下决定往后等等再说。不禁的好奇起来,当年他所使用过的所谓第二把剑,是怎办模样呢?
想着,同时脱口问道“当年我所用第一把剑是什么?”
“绝响。剑体通紫,剑出唯一线光而已,外人根本见不着它形貌,杀人只在霎那,能夺天地能量为己用,破万般法术。大哥当年便是仗它成名,此剑自大哥幼时起就不离左右,后来虽罕有再使用,却也时刻带在身旁,不舍将之离弃。也就是当年被世间传言中的所谓剑帝三宝之一。”
兰帝当下听的有些坐立难安,倘若旁人这么说,他定然一笑了之。但出自这人之口,当是事实。但无论是二公子的记忆里,还是今世的记忆里,都不曾发现绝响具备破万般法术的不可思议能力。
这是为何?
末了,却又突然想到,是该问问这男人名字了。便道“过去,我是如何称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