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说得倒是轻松自然,在我听来却感觉惊天动地的。
我还真以为他是不是被我踹了两脚之后,说不定智商就长在小腿上面,直接给我踹跑了。
莫名其妙的,我急急忙忙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似乎很满意我被他绕进去了,张明朗正了正他的领带,又微微正了正身体,依然盯着我,慢腾腾地说:“离婚协议书,我根本没签字,更没提交上去,所以你别喊我前夫。”
我真的彻底给他绕进去了,急急忙忙地问:“那我当初签的是什么?”
张明朗微微笑笑说:“股权转让书,房产转让书,基金转让书等等,你当时签的很多,估计你急着走,没细看吧。但是没事,反正过几天会有律师找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了。”
我竟然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响之后,我的眼眶忽然红了。
如果你张明朗,压根就不想离婚,那你何必戏太逼真,曾经用冷漠驱逐我,用冷漠割伤我,用冷漠逼退我,让我在逃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被人兵临城下,觉得自己孤独无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输得最后仅剩自尊?
如果你张明朗,真的不是想离婚,那么何必让你我这一年多的时光如此蹉跎?
而现在,你觉得我们没离婚,我们还有以后,我们就必须是还有将来么!
思绪飞速运转着,我的脑海里面忽然全数闪现的是张明朗那些所谓的家人,恶毒的周佩玲,狠毒的周正明,冷酷无情的张百岭,以及有点脑残的张文耀,这些脸一直一直在浮现,我知道婚姻跟爱情一个熊样,都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阻隔,已经隔着千山万水,或者我们之间,其实已经没了任性的资格。
所以,我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淡定地抬起头来,淡淡笑笑说:“好的,钱到手之后,我会直接去起诉离婚的。”
说完,我准备就此走开,丢一个高冷的身影给他,让他自己慢慢想去。
谁知道,他忽然一个俯身下来,两边的手臂一下子环住我,将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脸跟我的脸贴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说:“陈三三,我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或者你现在离开了我,也能活得很好,可是没有你,我活得很不好,让我任性一次吧,我想自私一些,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哪怕现在的我再铁石心肠,可是面对他,他的声音听起来太无助了,我差点就要心软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才是天堂,清醒过来之后,没人愿意从天堂掉入地狱。
于是我赶紧伸手推他,我想麻溜把他推开了,我好回去过我的好日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由着我的心,其实我也没那么坚决。
哪怕我现在能在职场叱咤风云,可是面对爱情,我还是那么没有出息,我还是那么懦弱,我还是那么害怕每一天当我睁开眼睛醒来脑海里面都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
然而,哪怕我再是如此,我也不打算就此与他和好,后面夜夜安寝,安定平宁。
最终,我还是一边挣扎一边冷冷地说:“你那么离不开我,那你这一年半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你现在是在诈尸么?”
其实我的潜在意思是,你张明朗离不开我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找来,又何必等我今天过来找你张明朗谈生意,我找上门来了,你再给我巴拉巴拉你离不开我,你的离不开还真是省事!
被我这样呛,张明朗却依然不肯松手,声音依然轻得很:“你先别激动,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说些话给你听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激动,我还是挣脱不开。
也就是这时,张明朗的声音飞快地继续从他的嘴巴里面传出来,他说:“我没办法了,才想出了最蠢的办法,我知道我当时那样做会伤你的心,我看着你难受我更难受,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你擅自主张跑去找周正明的麻烦,顺带把付婉莹也拽进来了,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背后是什么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在这时,谁知道苏小米这样的女人也要凑热闹了,她跑回去上海争取了孩子的抚养权之后,带回来跟我妈轮番上阵攻击我。我实在没力招架那么多,才想着找林启程罗建文黄思敏他们合伙逼你离开的。”
“对于盛德到底最后是谁做主,其实我后来一点都不在意了,因为我根本不想再帮我妈做这样的事情了,我其实就想完结了周正明的事情,跟你回老家的,可是我不犯人,总有人犯我。你还记得咱们刚买小猫那个晚上不,我那个晚上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出去之后,车差点被小货车追尾,按照当晚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敢向我动手,那只是警告。哪怕是这样,我也害怕他们把矛头转向你。正好这时苏小米带着小志回来,她不仅仅跟我妈是一伙的,她跟付婉莹的关系也好得很,我没辙了只得将计就计,然后接下来就那样了。”
他可能是真的紧张,他有点语无伦次,他的手心里面甚至沁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可是,我还是听明白了。
然而,身体里面却有个恼怒的声音,我了个擦擦,既然事情的真容原本如此,那你早前干嘛去了,现在我上门了你才说?你是逗我呢还是逗我呢!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张明朗忽然叹了一口气,最终放开我,盯着我慢腾腾地说:“后来,也因为我把大部分的东西都转到你名下了,我妈不敢闹了,因为怕闹起来她什么都没了,苏小米因为知道我连买卷手纸的钱都未必是我的,她跑了。付婉莹被我爸离了,拿了一点点钱回老家去了,张文耀也被我爸强制送去国外读书进修了,盛德的业务我也算是全部控制住的,我想过马上去找你。”
我哦了一声。
突兀的,张明朗的语气黯淡下去,他说:“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发现你离开我之后好像更开心,我怕我去,是打扰。”
卧槽。
我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了。
他这个傻逼,我跟他还没离婚,我还跟谢存辉谈了几个月,我还跑去相亲了,特么的他要是什么居心不良的,直接去起诉我婚内出轨,我不知道该死多少次了!
实在郁闷得无以复加,我闷着声音问他:“谢存辉知道我们没签字离婚吗?”
张明朗迟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依然低着头说:“在我的心里面,我还是怕被他知道,我怕他说漏嘴了,会给你带去麻烦。”
一听这话,我更气了。
这个男人,特么的到底咋想的?
我们没离婚,我就跟谢存辉谈了那门子的恋爱,他估计也看在眼里,特么的他出于什么心情才不出来阻止的?
特么的!我这样是婚内出轨了啊卧槽!
火气大起来,我就懒得再跟他唧唧歪歪了,我直接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那你知道我跟谢存辉在上海的事吗?”
他抬起头来,望了我一阵,小心翼翼地说:“知道。我是想,如果你真的能找到一个好的,大概,大概,我也是同意离婚的吧。”
心烦意乱,我觉得我现在没法正常思考,我被他这样的神逻辑弄得一堆的情绪交织,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觉得心酸。
太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积压在心口,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冷静下来想一想。
于是我傻逼地装酷了,我冷冷地说:“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我走了。既然你之前觉得是打扰,那现在也是打扰,请你别这样了,我走了。”
说完,我飞快地转过身去要走,谁知道被张明朗拽住往前一拉,我被拉得踉踉跄跄旋过身来,他就直接弓下身体,唇贴了上来。
在惊慌失措中我与他四目相对,我的脑海忽然轰一声被炸翻了,一片空白。
清醒过来之后,我一把推开他,抬脚又想踹死他算了,可是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对着窗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然后我从落地窗朝着外面望着,看到两个巨大的氢气球下面挂在两个横幅。
一看就是没文化的人写的。
特别简单。
我愿意陪你吃一辈子鸡腿。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原本看起来是费尽心机为我做的事情,可是偏偏因为那两句话,我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场闹剧。
正在这时,门被挤开了。
然后一丢丢的人全部涌了进来,有林启程罗建文黄思敏黄思远等等,以及我的助理刘飞,上午还笑嘻嘻给我资料的他捧着一大束话径直走过来递给张明朗说:“张先生,你要的花。”
张明朗接过来,忽然一个扑通单膝跪下,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我说:“陈三三,不管我之前多犯浑,请你原谅我好吗?今天在大家的见证下,我再向你求一次婚吧,嫁给我张明朗,我不会再承诺以后对你多好,我只会用行动表示。如果后面你不满意我了,那你把我甩了,让我一无所有,我也乐意,而现在请你再一次跟我在一起,好吗?”
奇怪的是该去上班的不上班,该去度蜜月的不去度蜜月,全部围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面唯恐天下不乱的嚷嚷着让我答应他。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我感觉我的心都被震碎了,简直无法正常思考。
其他人出现在这里还好说,摆明他们昨晚就是一伙的,就连黄思远那也是演的,这都好说,怎么我的同事刘飞也在?
一个灵光乍现,我冲着那些闹腾的人张牙舞爪地说:“叫什么叫,是朋友的话就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简直就跟拿了一点点钱不好办事的群众演员一样,撒腿跑光了。
刘飞也打算跑,被我一把揪住,盯着他就问:“说吧,为什么你给张明朗带花过来?你们原本就认识?”
他抿着嘴不说话,我盯着他继续说:“如果你不说,那你该去换一份新工作了,我不用无法信任的人。”
估计挺郁闷,刘飞为难地看了看张明朗,又看了看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张明朗忽然将我的手摘下来,冲刘飞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陈三三跟你开玩笑的,她就爱嘴硬心软,别担心。”
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张明朗忽然伸手过来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现在在卓美的成绩,我一点忙都没帮,我是那里的股东,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年多监控你的生活的,你千万别生气啊陈三三。”
呵呵,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敢情总部调我回来深圳,总部让我必须上盛德实地考察,这些都是他特么的闲着无聊安排的!
我原本觉得自己现在混得不错了,都混成他客户了,逮住个机会过来他面前装装逼也是好事,但是现在特么的这全是他安排好的!
如此这般,我简直就是被当猴子耍了。
而现在我的心情。感动也有,恼怒更多,所以我走之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等你没那么幼稚的时候,再来找我。”
可是我怎么都没料到,他还没来找我呢,他爸就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