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很明显就是不接则以,一接惊人啊。这两个是谁?是冯紫英和柳湘莲啊!是红楼中既神秘又侠义的传奇人物,居然在这里让薛虹给碰上了,就是系统不给他出这个任务,他也绝对要结交这两个人的好不好?
冯紫英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在原着中出场的片段不多。而偏偏是那为数不多的出场,却完美地刻画出一个侠义成熟的少年形象。
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却对朝堂之事敏感成熟,比之宝玉之流不知靠谱了多少倍,在贾府众多漫言不肖、造衅生祸的子孙面前,这位公子无疑是大好青年没错了。
至于柳湘莲,他的传奇色彩比冯紫英可重得多。
文中交代过他原也是世家子弟,不过父母早亡,读书不成,教养他的姑母一介妇人,根本管不住他。倒把他惯成了个舞刀弄枪、吃酒赌博、眠花宿柳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
而他又不仅仅只是纨绔,他还很有艺术天分,甚至为人十分天真无邪。
柳湘莲是一个投错胎的艺术家,身为世家子弟,能够丝毫不在意世俗眼光频繁活跃在戏曲舞台上的他,不能说不勇,但这里的勇全出自于他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为人方式。
说他无邪,却是因为他能够丝毫不计前嫌,对调戏过自己的薛蟠伸出援手,最后还能与薛蟠结为异姓兄弟,足见此人侠义心肠且心胸豁达。要知道薛蟠的所为,对于任何一个男儿来说都算是奇耻大辱,柳湘莲能够如此宽宏,实在是少见。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特性,才让单纯小白的贾宝玉引他为知己?
除了他身上那些纨绔的毛病,这个人唯一不足的是行事过于草率,做事情没个章程,往往只凭借一时血气之勇,敢做敢为却不敢当。
他要娶个绝色的女子为妻,就只看中这一点,所以别人说了尤三姐的美貌,他一冲动就掏出家传的鸳鸯宝剑来定亲,全不打听尤三姐的品行。
还是深知道尤氏姐妹为人的宝玉实在看不下去才提点他几句,柳湘莲这才想起来打听打听这人怎么样。
结果有关尤三姐的风言风语吹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又不管三七二十一上门去要回鸳鸯剑退亲,也不管人家尤三姐的面皮撑不撑得住。
所以咯,这一退亲不要紧,羞愤交加的尤三姐拔出鸳鸯剑的雌锋自刎当场。
柳湘莲就彻底傻了,不知道是去出家了还是当了强盗,反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直面这件婚事,更加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过责任。
仔细打量柳湘莲,见柳湘莲也打量着自己,薛虹一时产生了一种想要揉搓柳湘莲那张脸的冲动。
而他的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停在柳湘莲的脸上。既这么着,那就破罐破摔吧,薛虹一边揉着人家的脸,一边幽怨地喃喃道:“早些年我若也有你这样的颜值,早就该行混演艺圈了,保准横着走!”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众人没在意,却被薛虹的幼稚举动逗了个前仰后合。嘿嘿,谁让柳二郎长得好看呢?
为了完成支线任务,薛虹免不了与他二人寒暄,开宴后薛虹又故意凑到这两个人身边刷存在感,净挑着二人喜欢听的话说。
冯紫英的年纪比贾琏还要虚长几岁,席间略端起了兄长的样子,很是照顾几个小的。薛虹开了话匣子,跟他谈论习武如何辛苦,夸奖他身为富家子弟却武艺了得什么的,冯紫英也很认真得听着。
柳湘莲是跟薛虹一边儿大的,除了初见时被薛虹揉脸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外,如今已经同他相谈甚欢了。
柳湘莲却是谈起戏曲来滔滔不绝,台上每上来一个戏子都要对人家的表演品头论足,倒不是胡说瞎说,薛虹竟能精准地说出他们的优劣之处,话语间还透着对戏曲工作者的敬意。这样的言语自然在柳湘莲的面前怒刷了一波好感度。
所以贾琏的生日宴结束之后,冯、柳二人都对薛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都说要常请他一起聚聚。
尤其是柳湘莲,对薛虹的态度已经可以用亲热来形容了。
‘完成支线任务,奖励经验值50点。’
薛虹深深松了一口气,呼,这个支线任务完成得似乎比之前的要简单一点。而且比完成任务更让薛虹高兴的是,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慢慢地开始有朋友了,不止贾琏一个,今天竟变成了三个,这不是很好吗?
宴席已毕,薛虹和柳湘莲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荣国府,冯紫英和贾琏站在门口目送两辆马车驶去,紫英笑道:
“只可惜你和你这个表兄弟今年都要考试,我也不便经常叨扰,否则真应该把他带给那位见见,你说呢?”
贾琏笑道:“急什么?虹儿这小子有大才,等他身上有了功名再见不迟。别说那位了,就连我的舅舅们也很想见他,若不是时机未到,只怕早就让我领他家去了呢。”
冯紫英闻言与贾琏相视一笑,谁都没再说话。
薛虹自然不知道这些,回府之后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给这几人下个帖子都请来做客,什么时候找机会再去趟贾府,什么时候能在解锁新的支线任务之类的问题。
那就先让薛虹盘算着吧,且不管他,先说一说头回跟着父亲出远门的薛蟠。
薛益带着薛蟠在京畿码头乘坐官船行至通州,换乘薛家商队的快船,一路昼夜不停地赶往清江码头。
薛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薛家的船再快也好,这一路也要走上一个多月。船只行到天津口岸,他就待不住了,直嚷着要上岸看看,玩耍一番。
此次出行本就是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让他历练,又因薛益打算赶在秋天薛虹大考之前回府,一路上的时间很紧张,薛益如何肯依?
薛蟠见父亲没有遂了自己的心思,头回觉得委屈,三不五时地找茬闹腾。不是说吃食不满意,就说燃的炭有烟气熏人,要么就是被褥被水汽打湿无法睡觉,要么就是船上无聊吵着招岸边的戏班听戏,凡此种种,不知闹了几回。
他老子薛益只恨得牙痒痒,不禁埋怨起了自己的夫人,好好个孩子,怎么能成这个样子?怨一阵、骂一阵,实在不厌其烦的薛益突然想起船上一个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前两年从漕运总督手里救下的一个老运河——老黑。
他真名叫什么,一般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曾经是漕船上一名尖丁,在运河道上也算是个人物,只是薛益见到他的时候,他因保护漕船不利,正要被砍头。
漕船是专给朝廷运送粮草的官船,数千只漕船分驻运河各地,一地称一帮,帮中的管事及水手,都称为帮丁。
其中又有屯丁、旗丁、尖丁之分。尖丁就是实际上的头目,连护漕的千总、把总都得听他的指挥。
那么尖丁为什么这么厉害?
漕船上的规矩,每经过一个州府,都要把当地粮仓里收缴上来的税粮点验入兑,然后一齐运往通州码头,起岸入仓。入仓的时候朝廷的仓场侍郎要验看米质,如有不符,都由漕船负责。所以漕船上在受兑税粮的时候都是很苛刻的,派去讲斤头的人脾气都硬得很,常常同岸上官员谈不拢。
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那么点粮食,漕船上想多征一些,以备之后航路上的层层关隘盘剥;州府的钱谷师爷想少交一点,自己府衙上上下下的人想要跟着吃些油水。两边若是谈不拢,可得耽误好些时候。
而钱谷师爷等人若是迟迟不肯上交令漕船满意的粮食,漕船就要停很久,以至于后面普通粮户之船路远迢迢运粮食来却因岸上仓库里仍旧囤积着税粮而他们的粮食无仓可入。
这种情况等上个一天两天也倒罢了,百姓们不过牢骚两句,可是时间长了,米色变差,影响收入,还要搭上往来的盘缠,百姓自然不干。事态严重的地方还会发生“闹漕”事件,如果这样,就够当地州府的上下官员喝一壶的了。
民以食为天,只因为漕船不动,导致百姓日常供给的口粮不能及时起岸供应,谁还管你交不交税?
一旦发生闹漕的情况,漕船上尖丁一声令下,直接把空船开走。
州府可就惨了,漕船走了,他们州府就不能按时把税粮交给朝廷,朝廷可以要论处的。为了减轻罪责,无论短了漕船多少税粮,都要他们州府自己想办法采买、运输,直到追上毫不留情的漕船,按数把自己州府该交的粮食交上,还要花大笔银子打点漕帮上下,求他们帮着瞒着上峰,这才算完。
这种情况叫做“随帮交兑”,是任何管漕运的地方官员都不想见到的。
所以在漕帮和州府中间,就需要有一个和稀泥的人,这个人就是尖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