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你这把剑……”
叶思扬古怪地看了看薛王氏,剑怎么了?
薛益笑道:“叶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不过是觉得这是一把好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叶思扬道:“嗯……这话我倒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柳湘莲说这把剑叫什么青冥唳,终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于我而言这不过就是我在拜师的时候师傅给我的拜师礼罢了。”
薛氏夫妇对视一眼,薛益问道:“听叶姑娘刚才提到师门乃是绝情山庄,却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
问起这个,叶思扬显得有些为难:“我师父从来不喜欢我们提及她的名号,我们门下的弟子行走江湖只有报师门的,却没有一个敢说师父的尊名,我只能说师父名号中有一个‘敏’字,别的我就不能说了。”
“当然,当然,江湖中人自然是要以师命为尊的。那……虹儿拿回来的那些药,都是你师父给你的吗?”
“是的,我奉师命出来寻人,已经许久没有目标人物的下落了,就想着用师父教授的医术做馆行医,一来治病救人,二来搜集情报,也好早日完成任务重返师门。”
“哦……原来是这样……”
薛氏夫妇与叶思扬又攀谈了一会儿,基本上接受了薛虹拿出的药品是来自江湖的事实,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叶思扬准备经营的医馆其实也是姓薛的。
“老爷,这叶姑娘真的是……”
叶思扬走了之后,薛氏夫妇两个就陷入了一场臆测,觉得叶思扬身后的那个师门里应该有他们的故旧。
薛益叹了叹:“哎……必定是她,不然谁的手上会有青冥唳?谁又会有那么高的医术?”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可是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是吧?可是她当年的死因着实蹊跷,连尸身都没见到就已经昭告薨逝了,你不觉得以她的本事,完全有可能假死复生吗?”
“你是说……可能吗?她那样的身份……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好,难道还能骗得过宫里那么多双眼睛?”
“那你怎么解释今天看到的那把青冥唳?”
“这……哎……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若是她真的还活着,那是一件好事啊!就算我们此生不能再见面,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比什么都强了。”
夫妻两个正在这里长吁短叹,忽有随从来报:“老爷,甄老爷来了,正在花厅等您呢。”
薛王氏奇道:“这早晚,他怎么来了?”
薛益忙披上自己的大氅吩咐小厮:“请甄老爷到书房去吧,好生待茶,就说我随后就到。”
“老爷……”
“漏夜前来,必有要事,你先睡吧,我且听听他的事,若是晚了我就歇在书房了。”
薛益赶来的时候,甄士隐背着手不停地来回踱步,别说喝茶了,他连坐都坐不下来,白让一品香茗冷置,错过其最香淳的时刻。
“士隐兄,这时候你怎么来了?有何要事?”
这几天薛虹救林如海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甄士隐心中的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瞒着薛家,不然薛家得罪了人,白送了命,只怕临了还似在梦中,那就真的要落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下场了。
“文衍,那林如海是你们家的什么亲戚?”
薛益道:“那是我妻姐的小姑爷啊,怎么了?”
“嗨!还怎么了呢!你为了个什么妻姐的小姑爷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可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啦,你为了这林如海送命,值得吗?”
薛益一听,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当日薛虹拿出药来救林如海的时候他没有机会阻拦,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明明能救还不救,那是安的什么心?众人的唾沫星子只怕就要把薛家给淹了吧?
薛益当时就想到,林如好不过是好好的去交接一下工作而已,回来就能伤城这样,这其中必有缘故。而能随便取朝廷三品官员性命的人,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只不过,这人已经救了,因果都已经种下,他薛家落了个侠义重情之名,是万没有把救回来的人命再弄死的道理。
薛益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沉着脸问道:“你且说说,救了林如海会得罪谁?”
一说起这个,甄士隐老脸竟然红了,他先是郑重其实地给薛益作了个揖,把薛益弄得一头雾水然后才开腔:“文衍啊,你道我是为什么带着一家老小远离了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苏州吗?”
薛益摇头表示不知,甄士隐又道:“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了,我的宗族嫡系正是那出了贵妃的江南甄家。
当年,因为我是甄家旁支,虽然考上了进士却也得不到家族的重视,那甄家嫡系自来的所作所为我又看不下去,常常与他们的意思背道而驰,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我就是是个‘只懂读书,不懂世事的呆子’。
时日久了,我便不与甄氏嫡系又什么联系,若不是这次大伙烧了我的房屋,我想起甄氏祖宅附近还有我的一处宅子,只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登他府上的门了……
可我这一次回去才发现,我的嫡系宗族如果曾经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那么现在这棵大树已经从根系开始腐烂了,只剩下一个光鲜亮丽的外表,经不住任何风雨的打击。
最关键的是,我亲耳听到他们在同几户江南盐商商量着买凶刺杀林如海,他们开出天价,给那些江湖人士下了死命令,说什么要不死不休!
甄贵妃在宫里多得宠不用我说吧?你也是江南人士,甄家是江南的土皇帝,他家在江南的势力也不用我多说了吧?他们要林如海死,本来林如海也真的是必死无疑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你薛家竟然会跳出来把他给救了!
文衍啊,你这不是得罪甄家是什么?我估计那甄家早就把你给恨上了,你可要早做打算啊!”
甄士隐含羞带愧地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真真无光,甚至都觉得矂得慌,他的宗族的确很得圣宠,年少时他也曾为自己是甄家人而感到自豪。
可是他越长大越觉得姓甄这件事本身,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