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么?怪道张令萱非要让贾母彻查账本,还要清理一干旧仆,可她之前不是已经打发过一回吗?难道没用?
张令萱冷哼一声:“原我也以为有了那一遭,底下的人很该收敛了,谁知竟然不是。你知道,荣国府的奴才生奴才,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我打发了一波人出去,就又另一波人进来,活计是那么点儿活计,人也是再换也不过是一样的德行。他们还得感激我把常年占着活儿的人送走了一批,好有他们今日的用武之地呢!所以换上来一波人又怎样?还不是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哪一个是好缠的?”
贾敏听到此处,也是一叹:“可不是,我看着也越来越不像,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二人沉默对坐了一会儿,令萱忽然道:“敏儿,我且有一事求你,你可要万万担待了。”
“什么事儿?”
“你拿着这个账本子,求林姑老爷帮我查查这些田庄和店铺的实际收入。你先别忙推辞,听我一言。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我本不指望他,况,他如果是个顶事的,府里也不至于成这样。再有,我虽然可以托我哥哥办这件事情,可……你知道的,张家到底只是我的娘家,且我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哥哥们官职甚微,恐查询不便。只有林姑老爷,他的官职又高,又是个清廉贤能的人,且老太太又十分喜欢信任他,若真查出什么来,也只有你跟老太太说,她才能听得进去,是不是,敏儿?”
贾敏知道张令萱的顾虑,也认同她的说话,只是她又说道:“母亲虽然疼顾我,可我如今到底是林家的人,这娘家的事情恐怕不便插手……”
张令萱急了,拉着贾敏的手:“敏儿,若是连你也不答应,那这件事情就没人能查了。你的确是出了阁的姑娘,可你姓贾,骨子里也流着国公爷的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荣国府就这样一天一天败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贾敏这个人最是个重情重义的,张令萱的话蛇打七寸,贾敏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拿起账本,一脸凝重:“我自回去同老爷商量商量。”
这里贾敏走后,屏风后的乌林珠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地问道:“太太,这事儿交给姑太太,可行吗?”
张令萱笑了:“可别瞧不上你姑太太,若是论机敏聪慧、深明大义,她的两个哥哥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
乌林珠笑道:“太太说的是,是媳妇狭隘了。太太这就收拾一下过老太太那边吧,可别误了时辰。”
张令萱点了点头,带着乌林珠往贾母的房里请安服侍,而贾敏是在在黛玉醒了之后就坐车回家了,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张令萱那账本上的东西。
林如海晚间回家,贾敏特意派人去请,向他说明了大嫂的意思,林如海道:“这件事情不用查就知道一定有猫腻,你哥嫂也真是心宽,怎么到了这步田地才想起来查?若要我去查也容易,只是不知道查出来之后如何处置?若还是一味的放纵下去,我去费那个事儿干什么?”
贾敏笑了笑:“老爷容秉,这件事情我已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您看这样如何?”
说着,贾敏附在林如海二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连林如海也笑了:“既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是难为你,怎么想出来这些的?”
贾敏摇了摇头:“这又有什么难为我的,那是我亲哥哥,我难道还不了解他?”
亲哥哥?贾敏这里说的是贾赦还是贾政?不过这里说不到这件事情,只有看后文分解了。
薛蟠回来了。
薛家上下无不欢喜非常,不过,看着薛蟠带回来的人,薛王氏倒是犯起了难,我的天,这么多人,可是安顿到哪里好呢?
原来,薛蟠这次去川蜀之地,为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招募那熟悉蜀锦蜀绣的手艺人。乔寡妇那一群妇人自不必说,那是薛蟠第一批招募的对象。她们这群人皆是孤儿寡母,又都是常在乔寡妇的安排下接绣活的,又知道薛家商队的善名,这件事情一说就有人心动了。
后来薛蟠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说只要她们肯去京城定居,不仅会给丰厚的薪水,按照刺绣成品的数量质量,还会有相应的奖金。而且,薛家会提供房舍给她们免费居住,连家属亲眷都可以带去,家里愿意出来做活的,也由薛家负责安排活计。
如此一来,这头一批就招收了头三十号人。
其实有了这三十号人,薛蟠本来已经打算回来了。他并不想招募绣娘的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若是让当地的有心之人拿乔寡妇她们的身份做文章,不仅人带不走,反而会多生事端。
后来,乔寡妇告诉薛蟠,其实不只他们本地,往远一点的山村里,也有些妇人会这门手艺,家境却比她们这些寡妇都不如的。
薛蟠将信将疑地去了她说的那个山村。果然见山村里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这里的女子常年做体力活,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更难得的是,有这么六七个人,因为家中有人在富贵人家做活,买得起绣布和绣线,所以也学了蜀绣的手艺。
她们绣出来的东西虽不十分精致,却也算是入门的水平。
薛蟠了解过了之后心里明镜儿似的,估计是这个乔寡妇发了善心,想要救济救济这些朴实的穷苦人。他只做不知,把同样的待遇说了一遍,结果这六七家子人皆喜不自胜,都愿意跟薛蟠走。
所以,这带回来的人数就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薛王氏原先为绣娘准备的住处,明显不够。
这些人并没有进薛家大宅,只是被薛蟠暂时安顿在槐树庄里的温室里头,大多都是搭起建议的窝棚暂且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