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凡是犯了事儿的人都说自己不知道,都喊冤呢,可最后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画押?你这个妇人不要诡辩,且老实招来,这样的御赐之物,你们家还有多少?如果不老实说,我们可就要搜了!”
一听见“搜”字,不单尤氏,连一直垂手站在旁边的贾蓉都吓得一个激灵。犹记得宁国府被抄家的时候,那么大的一个府邸,愣是被抄得鸡飞狗跳,姑娘们都被五大三粗的士兵拖着走,看着那叫一个凄惨。
这会子有说要搜,这两个已经吓得禁不住颤抖起来。
尤氏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转身反手就抽了贾蓉一个耳光:“你这个孽障,你到底偷这些东西干什么去了?难道家里的银钱和郡主给你银钱还不够你使的吗?你这是做什么?”
贾蓉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甚至来不及愤怒,无边的恐惧就已将他吞噬,上一次抄家,他没了父亲,祖父又心灰意冷出了家,如果这一回再抄家……他不敢往下想。
“没有了,再没有了。东西,东西都是我拿的,我……我去赌钱了,欠了赌债,只有这些,再没有别的了。我……我往后也不赌了……”
尤氏一听,沾染上了赌博这还得了?她前些时日还庆幸贾蓉没有什么坑家败业的恶习,如今就活打嘴,她恨得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想把他打死,但是碍于自己只是个继母,刚才那一巴掌已经算是第一次动手了,又有这许多官兵在场,她再怎么样也不好发作。
却想不到那带队的府兵冷哼一声:“赌博?哼,蓉公子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不成?我可告诉你,老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是不要玩火自焚的好!”
这个府兵黑着脸说出这些话来,贾蓉心道不好,他与尤二姐的事情连尤氏都不知道,这些个军士怎么会知道?他自认把她们母女三人藏得也够深的了,连自己素日最肯亲近的贾蔷和那一般少爷们都不知道的,这又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
尤氏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好那眼神询问贾蓉,贾蓉却是个事到眼前不敢认的主儿,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一旁的军士冷哼一声:“好你个没骨头的东西,敢做不敢认吗?这位太太,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着你,今日来此的都是太子爷的心腹,却不是真的来搜御赐之物的官兵。皆因令公子身为淑怡郡主额驸,却干出暗养外室的事情,令郡主十分伤心。他又为了讨好外室女,偷盗郡主府财物,前几次郡主虽然发现,却没有揭穿,乃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只是想不到令郎的胆子这么大,连御赐之物都敢擅自挪用。郡主接连几次派手下花重金从外头的市集上买回御赐之物,才不至于令郎和贵府蒙难。我们今日来也是奉命转达郡主的意思。
淑怡郡主仁厚,决定不追究贾蓉私自盗取御赐之物并贩卖一事。皆因他虽有错,却是郡主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念在夫妻一场,不予追究。但是郡主也说了,她和贾蓉的这最后一点夫妻情分也该一笔勾销了,今后贾蓉不可再踏足郡主府。
哦,对了,郡主还要我等提醒这位太太一句,劝太太早日看清贾蓉的真面目。他在外养的外室,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妹子。
言尽于此,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御赐之物我们自会归还给郡主,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军士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丝毫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尤氏和一脸惨白的贾蓉。
贾蓉心说,完了,他的好日子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到头了。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太短暂了。
尤氏呆了半晌方问:“蓉儿,你告诉我,刚才那个军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外室,是我的妹子?”
贾蓉也不搭话,只是含愧往外走去,丝毫没把尤氏放在眼里。可是呗,但凡他心中多少有尤氏这个继母一些地位,他也不会对继母的妹妹下手了。
尤氏这回不再犯傻,转身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心腹丫鬟一路跟着贾蓉,那丫鬟回来禀报道:“太太,不好了,蓉大爷的那外室便是太太的二妹。我分明在那宅子门前看见是您那二妹妹给他开的门。我又在门口听了听,似乎,还有老太太和三姑娘的声音。”
“你说什么?”尤氏闻言气得跳脚,“我说这群吸人血的蚂蟥怎么突然想着要搬回老家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个jian人竟然勾搭上了蓉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们这样算什么?!”
“太太息怒,我已经记下那所宅子的地址,咱们要不要……”
尤氏想了想,淑怡郡主现在对贾蓉已经完全不顾情分了,分明已经说了不许他在踏足郡主府,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了吧?而他贾蓉若是没有了郡主额驸的身份,只不过就是个白丁。
原先贾敬留给贾蓉的房契和地契,贾蓉因为不会打理,全部都交给了尤氏。尤氏现在手握房地契,简直感觉拥有了全世界,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当下气得不行,只觉得尤老娘和那两个便宜妹妹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人看,但凡有一个人顾忌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体面,也不会让贾蓉和尤二混到一个被窝里去,这不是摆明了恶心人嘛!
好啊,既然她们几个自己不要脸,那么尤氏也不介意把事情再闹得大一点,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一个新寡的女人,手里有房子土地,还怕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妇和两个坏了名声的丫头不成?
想到这里,尤氏突然觉得底气十足,心说她也算憋屈了半辈子了,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窝囊下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尤氏双手叉腰,扬声道:
“留下几个人看房子,剩下的,只要是能走动的,都跟着太太我一起去,今日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