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默然,虽然他不觉得元春争宠靠一副精致的首饰就会有用,但这些设计图他本来就是给宝钗准备的,该怎么用,是不是该听她的呢?
至于元春那里,最近的确是有些难熬。
从前,雍亲王就算不来她的院子也会派人带些东西,或是一张字帖,或是一件玩意儿,再不济也会带一句话给她。如今,也不知雍亲王是真的很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月里有两三天能来看看元春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而平时他不来的时候,元春就算是派人出去打探他的消息也大多都是无功而返。
反倒是年侧妃那里,每天都很热闹。雍亲王就算不得空留宿她那儿,也会抽时间在她那里用一顿饭。福晋身子不好,平日里的一应应酬都是年侧妃代表雍亲王府出面,就连德妃娘娘也都只是传召年侧妃,贾元春这个人似乎就要被人遗忘在雍亲王府里了。
唯一会记得她的,也许就只有如意郡主了。
“格格,郡主来看您来了。”
这一日,元春正在看书打发时间,忽闻抱琴之言,才猛抬头发现如意郡主已经迈步进了自己的书房,她忙站起来施礼道:“远传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
如意一把扶起她:“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些,快起来。”
如意见元春一脸强笑,又随手拿起她刚放下的书籍,不禁苦笑:“露湿晴花宫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怎么你也看起这样的诗句来了?你这里既不是昭阳殿也不是长门宫,你的王爷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来看你罢了,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如今就要看《宫怨》是不是太早了些?”
元春哑然失笑:“我不过是先来无事,随便翻翻罢了。我自然知道这里既不是昭阳殿也不是长门宫,而是雍亲王府,我既不是赵合德也不是陈阿娇,我是贾元春。我只是有些不平罢了。我们做女子的也许注定一生都会是男人的附庸,美好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姣好的容颜与缜密的心思皆有?可是再美好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女子所有的好都是要给夫君看的,如果夫君不看,那你再好又如何?所以,容貌和心计就变成了争宠的武器,而争宠的女子,要么凭借善良赢得一片赞誉,要么凭借狠辣被称作蛇蝎女子,到头来,却真的值得吗?”
如意听了莞尔道:“这个人,看一首诗也倒悟了。那你说说,你是要做谪仙女子还是要做蛇蝎女子呢?”
元春笑:“谪仙女子以美丽的容貌和善良的心灵,驱散世间的阴霾,让天生好斗而暴躁的男人归于平静,远离烦忧,在她的身边只会感到无限放松和满足,会很幸福;蛇蝎女子善用她不可抗拒的美色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断地兴风作浪,甚至怂恿男人去争去斗,弄得世间乌烟瘴气,她们的温柔是毒药,妩媚是裹上了蜜糖的砒霜,只是男人们不懂分辨,总是对这种伪装得极为巧妙的情谊贪得无厌,什么时候引致灭亡才想起来后悔,那可就太晚了。至于我,这两种女人,我都不做。”
如意笑问:“不是说被男人冷落的女人,不是变成谪仙就变成蛇蝎了吗?你还有第三种选择不成?”
“万事由心,怎么没有第三种选择了?我偏是哪一种都不稀罕做,我只要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在这雍亲王府里过着富足安稳的生活了此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你真这么想?”
“其实刚入府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之后承蒙王爷抬爱,也是成了一段时间的宠,我的心也开始不静了。最近一段时日,年侧妃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找我的麻烦,我也好平心静气,不再似之前那般浮躁了。”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王爷的宠爱吗?”
元春低下了头,不置可否。
如意见她这样,便笑道:“本来我是来安慰你的,却不想你竟想得这么开,算是我白来了,不过,我很高兴。”
两人正聊着天,抱琴又进来回道:“格格,德妃娘娘派人来请你进宫呢。”
元春听了诧异道:“娘娘请我?最近不都是请年侧妃的吗?”
“没错,来的那个小太监指名要找格格的。”
“那年侧妃如今在哪?”
“福晋不是又病了吗?年侧妃正在看账本呢,哪儿也没去。”
“好了,我知道了。”
如意见状,忙道:“你既然有事,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送走了如意,元春忙大装了进宫去。永和宫的宫人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元春到了永和宫,见德妃正在正殿等她,她忙进去行礼:“臣妾贾氏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和颜悦色地叫起,又问道:“许久不见你,你最近还好吗?”
元春面露意思尴尬,还是笑着回道:“还好,多谢娘娘惦记。”
德妃点了点头:“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男人们可以三心二意,而我们女子却必须要从一而终,这确实是有些不公平。可是,谁又会去跟你讲什么公平呢?”
“娘娘所言极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嗯。本宫记得你进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吗?”
德妃忽然问起这个,元春羞得满脸通红,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德妃笑道:“若想要在王府站稳脚跟,子嗣是头等重要的事情。你看李侧妃,她的出身可不如雍亲王府众人太多了,年侧妃没进府之前,她可是仅次于你们福晋的,地位何其尊崇,还不是因为她的肚子争气,一连给雍亲王生下了三个儿子?虽然如今只有一个弘时养住了,但她的确是功不可没,就连如今年侧妃如此得宠,老十四也不曾完全冷落她。你看看她就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