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林楚玉可爱,不禁逗她一回。这孩子满心满眼就只有自己的姐姐,认为黛玉是这个世界上可一不可再的女子,只怕连贾敏都没有黛玉在这里小女娃的心目中地位崇高。
林黛玉笑道:“这个孩子从会走路的时候起就跟在我身边,难免跟我亲一些,大家别见笑。咱们也说些重要的事情吧,下一回再发帖子,是不是也要给苏姑娘发一张?”
宝钗道:“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她又是宝玉的未婚妻,是自己人,自然是要发请帖的。这样吧,咱们下一回去我家里玩儿,也请苏姑娘一起?”
迎春道:“何苦来去你们家,要请也得我们请。这虽然说男女婚前不宜见面,但他们如今只是订婚,距离宝玉考上功名只怕还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再此期间,他们总不可能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吧?只要不见面,也有很多方法交流感情的不是?”
黛玉笑道:“不用问,迎春姐姐这样说,就一定是已经想好了不是?”
众人只道迎春替宝玉谋划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便只把下一回的相聚又定在了贾府。
宝钗因在贾府吃到了很好吃的茶点,想着薛虹很喜欢吃,便一回府就找薛虹去了。谁知,薛虹的院子里只留下来朗月和曜星两个看家,天已经黑了她还没有回来,宝钗只好放下茶点,先行回去了。
而薛虹这一次出来却不是去见雍亲王,他去了十三贝勒府。
“怎么样?怎么样?你跟我说句实话吧,被人的话都不信了,我只信你的。贝勒爷的病有起色了吗?”
白貂儿急得什么一样。叶思扬已经跟她露了底,什么医术高超,那全都是她打的幌子,为的是帮薛虹卖药,真正医术高超的人是薛虹自己。于是白貂儿才急忙忙地把薛虹叫来。
薛虹探过脉之后笑道:“这个病到底能不能好,什么时候好,只怕要贝勒爷自己说了算的吧?”
薛虹这一回探脉居然发现了胤祥服用了一种既能治疗鹤膝风之症又能让大夫诊不出的药物,合着胤祥并不是不治疗,而是……
薛虹见胤祥一脸苦笑,问道:“我能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您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你已经着手治疗这个病了吗?”
胤祥道:“只有让皇阿玛和四哥以为我身有顽疾,他们才会放过我呀,我才能……早日摆脱这个身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胤祥正在说着,竟有一个突然闯了进来。
“富察·傅清,你进来做什么?这月华园可是……”
还不等胤祥说完,富察·傅清一脸怒容:“若是我不闯进来,怎么能听见你的实话?我辛辛苦苦去给你寻找治疗鹤膝风的奇药,不是要及早治疗,而是要逃避!逃避朝廷,逃避身份,逃避责任,逃避你该做的一切!你这个懦夫!当年我们明明说好了,要用尽一身的本领保家卫国,即使战死沙场都不后悔的!胤祥,你还是当初那个胤祥吗?你身上的热血都哪里去了?!”
这一顿怒吼,彻底把众人给吼懵了。包括富察·傅清自己。
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
孩提时候,他和胤祥两个一起学骑马,一起拉弓弦,一起扬鞭策马,剑指江山,好不快意。从前越好一起赴沙场,一起保家国,一起为国为民、肝脑涂地,那是一腔豪情无往不利,那是年少轻狂无畏无惧,那是富察·傅清到了今天还愿意追随胤祥左右的原因。
胤祥愣了愣,苦笑道:“我自然还有热血,还想为朝廷尽力。只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胤祥回头深深地看着白貂儿。
“我为了扮演好康熙皇帝的十三皇子这个角色,为了我的身份、我的责任,我已经变得不像我自己,整天只知道尔虞我诈,活在利用和被利用的漩涡里,我甚至因此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母亲,为了逃离宫廷,她宁愿选择假死,那我又为什么不能选择避世?”
“什……什么?”傅清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胤祥的心中已经苦楚到如斯境地,他是知道胤祥不喜欢身为皇子的生活。他太过仁善,甚至有些妇人之仁,每当看到兄弟们和父亲只见因为皇权而展开一场又一场午休止的战争时,胤祥都十分痛苦,这些傅清都知道,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英武睿智的胤祥,其实早就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知难而退的种子。
“傅清,我是皇子,这是我唯一与你不同的地方。如果我也是大臣之子,那么我不用每天睡觉醒来就要去担心我的哪个兄弟又因为皇阿玛多带我出巡一次,或者多赏赐给我一个什么物件就嫉妒我,以为皇阿玛有心把皇位传给我,然后忌惮我,恨不得杀了我才痛快!那高高在上的人是我的父亲,可我为了活命,甚至不敢像个正常小孩一样去渴求父爱,连我母亲也不敢太过亲近他,才选择那种方式离开。你知道的,这个皇城于我而言根本就是囚牢不是家,而我这一生所求不过就是能同寻常百姓一样安居乐业,若是不退,只能如此了结一生,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可是你……你从小辛苦学的那一身的本领,都不要了吗?”
“若是国家有难,我胤祥义不容辞,宁愿马革裹尸也不说一个退字,可……朝廷越是安稳,我越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你难道就看不到,我活得如此痛苦吗?每天戴着面具,对所有人演戏,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
富察·傅清,这个人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胤祥本人,最了解他的人了。他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傅清,跟他还提时候的伙伴根本就是两个人。无论是在他得到康熙爷的夸赞奖赏之时,成亲开府邸之时,得了第一个儿子之时,傅清从来都没有在胤祥的脸上见过真心的笑容。还以为胤祥是因为长大了之后性子也变得清冷了许多,岂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