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忙完了这两件喜事,薛家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薛宝钗带着宝镶陪在薛王氏身边凑趣,迎春学着管家,薛王氏有了懂事的女儿和聪明的长媳陪伴,似乎得到了千军万马,家里头的事情让年轻人处置的井井有条。
迎春不愧是张令萱花了心思教养出来的女儿,虽然说每个大户人家的财政结构和内政管理方法不一样,但是账本子都是一样的记法,从小跟在令萱身边学这些的迎春不出几天的工夫就上手了。
她是个心思细密又十分谨慎的女子,不仅把家里的账理得明明白白,连薛府每个重要的节庆,乃至一些府上特别的习惯和规矩她也记得十分牢靠。
这一日,迎春把账本整理好了交给薛王氏审查,薛王氏看了一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没有丝毫错漏。再跟着我熟悉一个月,家里的事情我就都交给你了。”
宝钗笑道:“大嫂真是聪慧,管起家来有模有样,连我这个看惯了账本子的人也不及大嫂谨慎敏锐,有了你这个得力的助手,娘亲也能安心养身子了。”
迎春笑道:“这原是母亲在家的时候教得好,我没有什么回报的,只是勤奋用功罢了,幸而没有辜负一番努力。只是,看太太的样子倒不像是有恙的,太太是哪里不舒服?常服何药?也告诉我叫我知道知道,日后寻到好的方子也好给太太用上。”
薛王氏笑道:“我那是年轻的时候产育时留下的病根,不妨事,常吃虹儿的药,如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说是养身子,其实不过是我有了年纪,以此躲懒的说辞罢了,你有心了。”
迎春听了长出一口气:“既如此便罢了。如今奉养太太可是我一生的责任了,太太的事情可不许瞒着我。”
宝钗笑着看着薛王氏道:“瞧瞧,母亲,她这是要管着你了。”
薛王氏笑道:“理应如此,这是你嫂子的孝心,这份心意我领受了。食谷者生,人哪里有不生病的,我只有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你便是了,省得你心中不安。只不过你过了门之后就忙着学习管家之事,倒是有几句话,我要嘱咐你的。”
迎春道:“太太有什么话请吩咐。”
“你如今和蟠儿是新婚,虽说新婚燕尔,但于子嗣上不要着急。我听说你们这些新近成婚的女孩子们都羡慕你凤姐姐的坐床喜是不是?但是你们得听我一句,不要为了要孩子就盲目地吃药。我们不急。
前儿虹儿从医书上看到,女子太早怀孩子不仅对自己的身体有害无益,即使是怀上了孩子也很难将养,我倒觉得这话说得很是。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一过了门就试了各种方法,只想速速有孕,谁知自己的身体底子不是很好,吃了那些速孕的方子之后胎却不稳,在有蟠儿之前也流掉过好几胎,如今身上这毛病都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不仅伤身,还很伤心,于夫妻间的感情也有伤害。
眼下,为了你的身子也为了将来的孩子着想,你们倒是顺其自然的好。别学凤丫头吃那什么药,不是谁都像她从小跟着男孩子后头胡打海摔惯了的,身子骨特皮实,咱们慢慢来,不着急啊。”
迎春红着脸把薛王氏的话给听完了,却道:“太太关心我的身子,这是媳妇的福分,只是如今我既已嫁做薛家妇,心里自然也是想为咱们家开枝散叶的……”
薛王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的心,真心喜爱夫君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心思。又不是不让你生,而是让你们缓一缓,不要去用催孕的方子。哎,说起来也真是的,怎么叶姑娘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吭地出门游学了呢?若是她还在这里,我们请她来给你看个诊,吃一些调理身子的药再要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迎春素知叶思扬与薛虹两个似乎关系匪浅,又因为她与黛玉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很想弄清楚叶思扬的事情,不禁问道:“是了,前一阵子我只顾着忙着婚礼的事情,竟是没听说这件事情。叶姑娘怎么连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忽剌八地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宝钗一听就知道迎春这话原是为了黛玉问的,这中间的事情除了他们家二哥哥之外,只怕就只有那个一样不辞而别的柳湘莲知道了。宝钗笑道:“谁知道去?她们江湖人士做事情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连我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呢。不过,倒是不用因为叶姑娘的离开而发愁。前儿二哥哥跟我说,叶姑娘的药铺要来新人了。听说是她的师兄弟,那个人叫做齐云,既是药师也是医师,医术比叶姑娘只高不低的,连用药都更加精准了。到时候不如请他来给嫂嫂把个脉,系出同门,我想他的医术也是信得过的。”
薛王氏和迎春听了都是一阵欢喜,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而时间过去了几个月了,齐云他们自然也是已经到了京城的。只是之前的药铺不过是以卖一些成药为主,叶思扬很少给人断症,大多数的人也是只来买药。
但是齐云这次还带着小自己五岁的妹妹齐韵一起来了,他们两个都擅医术,也都是对药材十分精通的。若说齐云小的时候曾经有机会替人把脉行医,如今只不过是重新开始也倒罢了,这个小齐韵年纪是不大,可她所掌握的医疗知识和药理,比她哥哥少一些也有限,完全也有那个悬壶济世的本事。从前因为她年纪小,哪怕做堂当大夫也怕别人不信服,如今有了这药铺在京城中建立的群众基础,还有她哥哥看着,这小家伙说什么也要当个女大夫为民造福。
齐云也有这个意思,他便主动去找薛虹商量。在薛虹开来,开医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可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