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试问苍天饶过谁?
随着宫里头几位老太妃相继去世,陈家又选不出合适的女孩子再送进宫里为妃,皇商陈家的势力也就越来越不如从前了,他们能接到的任务也越来越鸡肋。人家宫里又不是个个都是傻子,陈家做老了皇商一职,早就油滑了,送来的货物是一次不如一次,贪墨的钱财却是越来越多。当年陈家那几位老太妃还在,皇上念及旧恩对你们陈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老太妃们都入土为安了,你陈家算个六啊?找你陈家,还不如找会做生意又诚信的薛家呢。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薛家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天一天壮大了,几乎没怎么费工夫,就把陈家挤出了八大皇商的名单之外。但是薛家每年送去陈家的礼物却是一分都不少的,即使薛老太爷去世了,这件事情也好好地交待给子孙后代去办,说什么也不肯减慢陈家一分。陈家也从一开始见到薛家的东西就往外扔的状态变成了默不吭声地收下礼物。
谁叫他们陈家虽然还勉强够个皇商的边儿,却长久地接不到赚钱的任务,最多也就是捡别的皇商挑剩下的,又累又没油水的任务走几趟外省,看着也像个皇商的样子也就罢了。一年到头大部分的开销,竟要从薛家送来的这些东西上出。
他们从前有钱,薛家送什么来他们家也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外扔,如今是一到过年过节就提心吊胆,生怕薛家一个不高兴,不送了,那他们家就的赤字就要越写越大了。
再到后来,陈家的儿孙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薛虹这一辈,陈家已经是三代单传了。这一任的家主陈天豪年纪还没有贾琏大,从小虽然也跟着父亲学经商,但刚学会一点皮毛,还不懂得怎么样管理好一个商队,他的父亲就一病死了,把赫赫扬扬传了近百年的家业留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这陈天豪年轻气盛,犯了所有年轻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误,那就是自以为是。他满以为自己学会的那么点儿从商之道就已经够用的了,觉得做生意简单得很,不就是低价卖高价卖在这中间赚差价吗?又有何难?
陈家商队比起薛家来那是什么也不差,差的就是个机遇罢了。他薛家能攀上雍亲王这个大靠山,陈家也能攀上个王爷。对,还得是个与雍亲王不和的王爷,这样才好专门跟薛家对着干啊!
陈天豪这叫一个异想天开啊,吃着薛家的用着薛家的还不憋好屁要害薛家。经过他苦心孤诣了许久之后,终于在皇上那么多儿子里头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敦郡王胤礻我。
有关这位敦郡王,前文有过介绍,他是八爷党的成员,素来就是与雍亲王不和的。最近因为八爷胤禩失宠失势,皇上偏宠雍亲王更多些,这十爷见了雍亲王就跟个乌眼儿鸡似的恨不得生吞了他去。
陈家只不过是托人搭上了十爷的路子,有幸在酒楼里头跟十爷说了一句话而已,谁知竟得了十爷青眼。陈天豪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哪儿啊,他其实就是把自己的目的告诉给了十爷,十爷一听说这个是给薛家找不痛快的,薛家不痛快了,老四胤禛就跟着不痛快,他不痛快,王爷我不就痛快了吗?
几下一权衡,胤礻我高兴坏了,即刻派人回敦郡王府拿银票给这个陈天豪,然后又跟宫里内务府往外发内帑任务的太监打了招呼。办好了这一切,十爷又叫来了陈天豪,告诉他钱给你了,关系也替你打好了,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干,只要让薛家不痛快了,爷我就高兴,就给你厚厚的封赏。
陈天豪听见这话,差点儿没高兴得蹦起来,别的本事没有,那瞎捣乱还不会吗?薛家如今根基深厚,生意也有好多摊,陈天豪虽说不能挨个击破,却总能给薛家找些不痛快。薛家商队这几回跑宫里的内帑任务就没有一次是顺顺利利的,不是船只延误了运输时间,就是交收的时候货不对版。诸如此类的麻烦那叫一个层出不穷,虽说都不是什么致命的大问题,却也是犹如大夏天垃圾堆上赶不走的苍蝇似的,扰得薛家是烦不胜烦。
这一天,薛平愁眉苦脸地进来回报:“我的大少爷,咱们这一船的瓷器又中招了,碎了得有大半船呐!您快去京城码头看看去吧!”
薛蟠这个个气啊,霍然站起了身:“什么?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是说过了,要小心再小心的吗?看货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老子白养这些个败家子儿了!”
薛蟠是真气极了,这么多年来修身养性也没有用,在这个节骨眼上本性全都露了出来,嘴里这个零碎,一边骂着街一边就出门上马奔码头去了。
要说也不怪薛蟠生气,这一个多月一来,凡是薛家商队离京办货,就没有不出岔子的。别说是管理商队的薛蟠没见过,就是薛益和薛平走了半辈子的商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们就知道这里头有人搞鬼,可查来查去还真就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怎么能叫人不急?
薛蟠匆匆赶到码头,正好看见商队的工人们把船上的货物往岸上搬,有几个已经打开盖儿的箱子放在一旁,里头的瓷器露了出来。倒是每一样都做工精美,上头还有草绳绑着,可每一件都是碎的,连一件幸免于难的都没有。
这些是从景德镇弄过来的上等骨瓷,和京城官窑出品的瓷器不一样,这些景德镇瓷在京城更加能卖得上价钱,要说这一船,本来成本价就不低,一下子碎了这么多,薛蟠看了能不心疼吗?这也是这么一个多月以来,薛家商队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了。薛蟠咬着牙,暗暗下了决心,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情给弄得清清楚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