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兄弟毕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这群水手船工们听见了这件事情,大多数都是数落他们两个不珍惜东家的恩典,但大多数人都心有戚戚,皆等待着薛家兄弟两个对马家二人的处罚。
薛蟠和薛虹也不着急,只是等着众人骂完马家兄弟,老黑和几个老船工也站在一旁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老黑才道:“大爷、二爷,如今马家兄弟犯了大错,不知道大爷和二爷有什么结论没有,要怎么处置他们两个?”
老黑年资颇高,又见多识广,连薛蟠都是十分敬重他的,他既然开口问了,旁人便也不敢多话,只凝神听着二位少东家是怎么说的。
薛蟠深深叹了一声,一脸惋惜道:“我父亲管理商队快二十年了,都没有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儿,没成想这商队到了我薛蟠的手里不出几年,竟然出了这么一件丑事儿。旁人的过错先不要追究,我这个商队首领就应该好好反省自身,不过我是想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是哪里对不住这兄弟二人,他们两个竟敢要和外人合起伙儿来坑害我们家。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跟我解释解释?”
马老大和马老二的额头都磕出血来了,但还是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不是这个说“一时糊涂”,就是那个说“请二位少东家饶我们小命”之类的话。
薛蟠见这两个已经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了,只是又叹了一声:“哎……事已至此,虹儿,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的好?”
薛虹笑道:“大哥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吧?”
来的路上薛蟠已经问了他很多次,该怎么处置这两个人,薛虹说了几种处置方法,薛蟠都没有同意。其实薛蟠说来说去就是想放了他们,可是薛虹怎么也不同意,二人也没有达成共识,所以薛蟠便把这件事情交给薛虹处理。
他从来都觉得薛虹是个有主意有想法的人,他愿意听从薛虹的意见。
而薛虹自然早已有了定夺:“得了,你们两个别说这么多废话了。我们今儿带他们两个来这里才处置,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们薛家素日仁义却不是好欺负好蒙骗的。本来,是要把这两个人送去见官,但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是陈家,薛家欠着陈家的恩情,这件事情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陈家如此害我们,我们不打算追究,不过是将两家多年来的恩怨一笔勾销罢了。至于他们两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虽然这件事情不报官,但是我们薛家庙小,养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还请你们两个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立刻离开薛家,别处谋生去吧。幸而这二人不过是船上的杂工,若是技工,连他们的师父和徒弟都要被一起撵走的。我这样处置,大家觉得可还公平?”
薛虹如今只不过是说要赶走这两个人,并没有打骂,这样的处罚与移送官府比起来根本就是轻之又轻,却又是重而又重的。
薛虹原本就没有让这二人受皮肉之苦的打算,薛益说放了他们,却没说怎么放,薛虹特意把二人带到码头,以他们二人的事件吸引人们的眼球,等码头上围过来的人差不多了,他再把陈家与他们薛家的恩怨说出来,又说了马家兄弟两个做了不忠于主人家的事情。众口铄金,这样一来,薛家和陈家的恩怨传扬了出去,就算薛家今后不再回报陈家,世人心中也有一杆秤,自称斤两。马家两兄弟不忠不义之名也一样传扬出去了,虽然他们俩没有遭到牢狱之灾,却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家敢请他们俩人做活了,只怕他们两个今后在京城里也难以混得温饱,这简直就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却更疼。
老黑听完了薛虹的话,低着头笑了笑,薛家船上的众船工水手对于薛虹的决定都表示服气,更是有人觉得薛虹判的太轻了些,很该把这两个人移交官府的。
薛虹见此事带来的影响已经达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效果,便道:“我就把这两个人交给你们了,等他们收拾完东西就让他们走吧。至于你们,今后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榜样,若有要犯的,只管试试看。即使你们不害怕良心的谴责和天道的轮回,下一次我们兄弟两个也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我相信衙门里头老爷们会给一个更加公平的裁决的。”
薛虹说完这些,便同薛蟠说了一声,把剩下来的事情都交给薛蟠处理,他自己便带着竹西往城里走,打算去看看棠九在医馆里头学得怎么样了。
马车进了城门,薛虹就让车夫把马车送了回去了,他打算和竹西两个走着去,顺便路上再随意逛一逛。
往常薛虹进城都是走的永定门,今儿因是去了码头的关系,便走了广渠门。广渠门这一带算是薛虹平日里很少来的地方,他便好奇地放慢脚步,细细逛着。
经过了一间家具店门口,薛虹听到了刺耳的争吵声,似乎是店铺的掌柜和店里的员工在争执什么,奇怪的是,听声音似乎还很耳熟。
薛虹好奇地停下脚步往店铺里面看,却见那个对员工大吼大叫的掌柜竟然是陈天豪。
“是他?”
竹西也看见了,笑道:“二爷原来不知道吗?陈家从前也是店铺遍地的,如今也就广渠门这边儿还零星有几间他们家的店铺罢了,听说生意也是不怎么样,您在这儿能看见他倒是不奇怪。”
薛虹抬头一看,这件店铺果然叫做陈记家具。呵,原来这家具店是陈天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店铺里做家具的大师傅姓陈呢。
就在薛虹主仆两个在门口闲聊天的时候,屋子里的争吵似乎上升了一个等级,二人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听起来吵架的双方情绪更加激动,薛虹也能勉强听见他们争吵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