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德妃口述的这些内容来分析,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潜伏在朝廷和后宫的势力实在是庞大得令人无法想象。原来一个女人若想要在后宫得到高位,仅凭借漂亮的外表和柔婉的性格那是不可能立足的。
元春原本还以为只要像年侧妃那样,娘家有个本事的男人得王爷重用,却又不张扬跋扈,那自己在胤禛的后院自然会有不可动摇的位置。可今日蹲在德妃寝殿门口的元春被彻底刷新了三观。
看德妃娘娘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竟然整个皇宫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从皇帝身边的人、御书房行走的人、内务府当差的人、宫门口守门的人、御膳房做菜的人、太医院看病的人、工匠所种植花草的人,再到朝廷上为皇商办事的列位臣工,这样的人脉简直就如同一张大网,紧紧网住了无数人的命运。
这还只是为了写这几封信而提到的人,冰山一角就这么令人吃惊,那德妃手中所有的人该是多么庞大的一支队伍?
至于那些信的内容……如果说雍亲王杀死一只小奶狗以明志算是心狠手辣的话,那德妃刚才口述的内容,几乎要把雍亲王这么多年来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彻底毁掉,要让自己这个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儿子在康熙爷面前从最值得托付的人变成什么都不是的人,只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小儿子。这样的人算不算丧心病狂?
即使胤禛的性格里有残酷的一面,估计大部分都是遗传自德妃吧。怪不得雍亲王的许多难以解决的事情到了德妃这里就轻轻松松迎刃而解了,人家可是实力雄厚呢!
好不容易等到德妃主仆两个谈话结束,趁着室内红枫在收拾东西,元春站了起来。蹲麻了的双腿几乎不能支撑简单的站起来的动作,咬牙扎挣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刚才沐浴完半干的头发已经冻硬了。
元春害怕被人发现,赶紧顺着墙根溜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门,抱琴就迎了上来:“格格,您到底去哪儿了?方才沐浴完了就忽然不见了,这深宫大院,比不得王府熟门熟路的,又是深夜,奴婢也不敢张扬到处去找您。您可算是回来了,如今虽然说寒冬已过,可这春寒料峭的,您身上穿的又那么单薄……哎呀,这头发还冻冰了!格格,您没事儿吧!”
抱琴这个小丫头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情绪激动的时候特别爱说话。她找不到元春,又不敢随便出去喊人,正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盼来了元春,又见她穿得单薄,懂得肌肤青白,嘴唇发紫,连头发都冻冰了,忙上前去给她披上裘皮披风,焦急地打量着她。
元春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她只是一味发抖,冻透了的身子骨进到室内温暖的环境里,一冷一热之下元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忽然觉得头痛起来。
抱琴见此,忙半扶半抱着把元春馋到了床边,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又把屋子里所有能搬过来的炭盆都搬到了床边。
元春难受得闭上了眼睛,抱琴看着心里难受极了,忙问:“格格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了这样?莫不是黑夜间在这宫里遇到鬼了?”
元春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暖意,但却是没有力气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说道:“没什么的,抱琴,你再多抱几床被子过来,我觉得冷得很,咱们家里薛姨妈送来的那些惊寒丹,你有带在身上吗?我方才出去一趟,一定是冻着了,现在觉得很难受呢……”
抱琴咳声叹气:“咱们入宫是为了侍疾,哪里会带着药出来。这可怎么办呀?深更半夜的,又不好去惊动太医,可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格格一定会发高热的呀!”
元春静静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就这样吧。你去多烧些热水,咱们好歹熬到明天早上在做打算吧。”
刚刚说完这句话,元春就觉得头越来越沉,只想睡觉。可这刚一睡着,果然就发起了高热,口中胡乱说着一些抱琴听不懂的话。一会儿是“王爷”,一会儿又是“娘娘”,一会儿又饶了他,一会儿又放了我的,说得抱琴一头雾水。
但对着病得这么严重元春,抱琴心疼极了,一夜都不曾睡,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天色亮了,抱琴才找到了永和宫里的领事太监,要他去找太医来给元春瞧病。
元春因是冻出来的病,所以发得也很急,太医过来诊脉的时候皆说她是风邪入体,病势汹汹,需得好生静养。
德妃因在病中,便派红枫过来瞧瞧,红枫见元春病得这么重,忙道:“格格病势沉重,还是回府好生调养为妙。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王府上的人,便然他们派车来接格格吧。”
元春虚弱地躺在床上,听见红枫这样说,扎挣着半坐起来:“多谢嬷嬷替妾身周全,妾身病着,恕妾身不能起身给嬷嬷行礼了。”
红枫笑道:“格格哪来的这么大规矩,您是贵人,老奴受不起,快别这样说了。一会儿等接您的马车来了,老奴再来请您。”
元春点了点头,吩咐道:“抱琴,快送红枫嬷嬷。”
好不容易回到了王府,元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未及吃药,胤禛就回来了。
元春吓了一跳:“王爷,这早晚儿,您不是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么,怎么回来了?”
胤禛道:“听苏培盛说你病得厉害,本王不放心,这才回来看看你。瞧你,一张小脸儿都没有血色了,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额娘为难你了不成?”
元春无力地摇了摇头,叹道:“没有,娘娘并没有为难我。可是,我倒是宁愿让她为难我,这样也比现在这样的状况要好得多。”
胤禛皱眉:“到底是怎么了?你只去了宫里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