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元春一把甩掉她的手,从容如她此时也禁不住暴跳如雷:“你瞧你做的好事!救你?当初是你执意要我攀龙附凤,如今我在那雍亲王府哪一日不是举步维艰?可你倒好,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背后插我一刀!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即使嫁到普通人家,你的罪行也足够令我含愧,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皇家妇了,你做的这些事情随时可以断送我的性命!你……这是为人妻母应当做的事情吗?你到底要多少银钱才能满足自己的贪念?我简直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愧难当!”
“什么……你……!”贾王氏死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对她这个做娘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宝玉终究还算是不忍,上前劝道:“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母亲说话?还不快同母亲道歉?”
元春冷笑道:“我的傻弟弟,我劝你也不要这样心软了。她若是还不改,早晚要害死我们的。你也是读过书的,甚至还是立志做官的人,不会不知道律法的厉害吧?还用我说什么吗?”
贾宝玉挣扎了一会儿:“但是……到底是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好歹是我们的母亲,姐姐也不用太过激动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宝玉说到这里,元春不说话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沉默。贾王氏始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而元春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直到院门口传来响动,果然是薛蟠兄弟两个进来了。
薛蟠和薛虹进来后,打破了沉默,元春忙站起来要给这俩人下跪,兄弟两个吓一跳,到底都是练过武的人,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就把元春搀扶起来了,哪里能让她真跪呢?
薛虹道:“姐姐有什么话就只管吩咐,何至于此呢?”
元春摇头叹了叹:“虹儿啊,姐姐知道这几年你在王爷手底下干得不错,王爷也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你。如今我母亲的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姐姐是不敢挑战大清律法的,可……总也不能叫贾家因为这件事情受到连累。如今虽然是老祖宗当机立断,说要拿周瑞两口子法办,可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又该如何是好?若被有心人知道了,那这件事情就是贾家上下的软肋,不只是我父亲和我们姐弟,还有我大哥的那些儿女,将来都要受到牵连。还请虹儿看在我们的娘是一奶同胞的份儿上,万万周全此事才好。”
薛虹听元春的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姐姐的意思是……”
元春这才道:“姐姐进雍亲王府也算是时候不短了,自然十分知道王爷的性情。他最恨的是自己的女人娘家人手脚不干净,关于这一点,不用我过多解释,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来日……我只把话放在这里,王爷他一定会严惩那几家,若到时候那名单上也有一个贾家,只怕我们阖族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元春的话不必说得那么明白,薛虹已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贾府最后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被人捅到雍亲王的面前,贾家就会和年家一样犯了王爷的忌讳,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不错,这才是贾府眼下最应该担忧的事情。可若是依着薛虹,他是真的很希望贾王氏能够得到正法的。因为这么多年来,薛虹调查出来贾王氏的罪行,那可谓是罄竹难书,更有几个贾府当家主子的人命在里头,若这样的人不能得到应有的报应,那么试问天下公道何在?
可眼下的确不是惩治贾王氏的时候,甚至他还必须把贾王氏做下的这些事情严严实实地捂着,一点儿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且不论贾史王薛四家的命运向来都是相互牵连的,就说是贾家众位平辈,如贾琏、宝玉、探、怜、惜等的命运若是因此受到了什么打击,薛虹心中也不好过。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借着自己知道后面剧情的发展做了许多改变众人命运的事情,其目的不就是想要原着中的众人能有个不一样的命运,日子能过得好一点吗?若因一个贾王氏就这么着那么着的,那真是本末倒置了。
薛虹叹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姐姐你要知道,即使是我有这个本事保得住姨妈一时,也保不住她一世。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见光的,且不是我危言耸听,贾府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怕王爷早就知道,你又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一切全凭王爷的心思,他若想让贾家活,贾家就能活,他若想要贾家死,那我薛虹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是保不住贾家的。姐姐明白吗?”
“!”
元春没有说话,但是薛虹这话如同蛇打七寸,令她心中惊骇不已。是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胤禛这个人了,他的城府有多深,爪牙有多少,这些根本就是元春无法探明的。
事出突然,她想的不过是怎么遮丑,却没有想过如果事发,让胤禛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不会记恨自己的欺骗?一味捂着家丑,只怕到时候让胤禛误会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他面前假装出来的单纯善良,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私心。虽然这的确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谋算,但既然骗了,就要骗到底,若半途让胤禛识破,只怕自己死得会更惨。
因为旁人利用的也许是胤禛的信任或重用,而她利用的却是胤禛少得可怜,或者可以说是仅有的真心。若有朝一日让他发觉一切都是她在导演的一场戏,那这个罪名可比贾王氏如今犯下的更加严重,到时候她这个守在胤禛身边的贾家女儿才会变成真正害死贾氏满门的罪人!
元春想透了这些之后,后背早就已经冒了一层白毛汗,她终究叹了叹:“虹儿说得对,是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