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停息,西羽国这位年迈的老者终于停止叹息。
然而,刺骨的冷已经侵入大地。
冰冷的月下,一抹亮眼的红缓缓前行。
姑娘的手冻得青中带紫,却还死死攥着一张信纸。
不同于风蔚阁的任何一次传信……
[阁主于五日后完婚,无意重伤叶护法,深表歉意。]
那是君墨尧的手下传来的消息。
小黑狗绕着顾绝兮一直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连吠一声都未曾。
“别转了,我眼晕。”
好不容易将那些伤员搞定了,却收到这样的消息,那人怕她不信似的,竟将小凌子的贴身玉佩附在信上……
君墨尧,你若如此不念往日情谊……
顾绝兮面色铁青,她的手缓缓收紧,在月色与雪色间,微微颤抖着,她浓郁的药理真气,似乎并不能抵御寒冷。
信纸慢慢地化作一堆粉末,随着轻微的风消散于天地间。
“哈啊……”白存卿只穿着一件棉衣,本是上个茅房的,谁料却见到姑娘一袭红袍站在雪地中,眼窝和鼻尖都是红红的,眼里的冷……他即便在战场上,也没见她露出过这般表情。
“绝兮,你怎么……哭了?”
“哎?”
姑娘伸手轻触脸颊,却触碰到一片湿润,寒风吹在脸上,似是被刀割了一般的疼。
只是她的眼神还是冰冷,嘴硬道:“没有,没哭的。”
若是个白眼狼,若只是玩弄一干人等的感情的家伙,她又何必为这样的人黯然神伤?
白存卿的睡意去了大半,他也不管副将身份,直接拉着姑娘就进了温暖的营帐,“外边风大,这雪国可比不得灵渊,这儿一整年都下雪,若是染了寒症,可治不好。”
清秀小将的眉眼近在眼前,他的关切显而易见。
“不要管我。”
她才觉得冷,便瑟缩起来,缩在凳子的角落,温热的泪一直往下掉。
她顾绝兮这般受制于人,这般违背自己的心之所向,委屈,作孽,不过是为了他君墨尧的妹妹君落希……到头来人家没念着她半分,还将她的伙伴重伤?
奇怪……
是从未有过的消极,她不断地擦着眼泪,想停下,那温热的液体却还在往下落……这身子,都不像她的了。
白存卿见姑娘一言不发只顾落泪,心都揪了起来,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去接了杯热水,坐在顾绝兮身边。
“我没管你啊,只是雪国的大将冻死在雪地里,我怕滑天下之大稽,才把你扯进来的,该哭哭,该乐乐。”
白存卿说着,皱起了五官——他在说什么?能哭成这样,想必是遇到了难事,他怎么还落井下石??
姑娘家真要命。
“那个……”
“嗯?”她的嗓音有些低沉。
“喝点热水,不然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白存卿将杯子递过去,却不敢转头看顾绝兮,只是僵硬地保持一个动作。
温热的水汽在昏黄的烛光下缓缓上升,她瞧了许久,终于止住了哭泣。
“谢谢。”
感觉到手中的重量一轻,白存卿终于松了口气,这姑娘不是好哄的,她和寻常姑娘家完全是两个极端……他,实在是没法子。
不知何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转头看向顾绝兮。
却见姑娘正愣着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眼里还有未干的雾气,像雨后的月季,明净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这个事儿……别说出去。”
“哈哈哈哈,这个当然不会啦!”白存卿笑着,又憋红了脸,“不是,将军若有烦心事,完全可以和我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