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姑娘小心翼翼地安顿好,搬了个板凳坐在一边。
姑娘白瓷般的脸上多了几抹血痕,即便是睡着,眼眶也是红的。
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苦,不知哪一丝哪一缕,成了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崩溃就在一瞬。
“绝兮,安稳地睡几个时辰,我且将那些牲口赶出栖迟去。”
君墨尧起身,袖口流苏扫过姑娘的脸,他双目圆睁,屏息凝神,将宽大的袖口攥在手里,犹豫一会儿,还是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再会。”
微凉如玉感,单薄似秋毫。
他倒是欣喜至极,感念此刻短暂的安宁。
在门关上那一刹,顾绝兮睁开眼,拭去溢出眼眶的一滴泪,往外瞧了一眼,日光正盛,雪早停了,“天还没黑,叫我作甚……”
她愣了会儿,眼神渐渐清明,长舒一口气后——
“白辞烟!”
“属下在。”白辞烟握紧长剑,还未换下血染的衣衫,便半跪在病态的姑娘前。
“先处理伤口,尔后彻查清和宫人,但凡有中蛊的、易容的,统统关到地下去。”顾绝兮坐正了身子,回忆着见到桃夭后的种种,不由得苦笑起来,“尤其是中了引蝶粉的,沾染一点点的,都捉起来,我亲自审问。”
若要捡软柿子捏,那么,朱雀使劲时,自然也会被溅一身。
桃夭向来心软,身上从不藏毒,只留了些许引蝶粉。
顾绝兮触碰她时,瞧见了桃夭手中瓷瓶的碎片。
引蝶粉,沾染者,此一生都会“招蜂引蝶”,诸多昆虫循迹而来,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月,此人一到夜晚,就会发出萤火虫般的光芒。
不论是谁,杀人偿命,有来有往,才最公平。
“是!”
白辞烟戴上帽子,应声而退。
既然朱雀人面兽心,另外三个想必很难相与。
“云义,我们去寻沈玉潭。”
“嗯?主子,你不是刚刚才打伤他么?”云义从房梁上倒吊下来,麻花辫快要垂到地上,“哦~我知道了,你是去补刀的对不对?再看看死没死透?”
“不,我去赔礼道歉。”顾绝兮起身,合拢衣衫,熟门熟路地寻到这宅院中的梳妆台,用胭脂水粉遮盖了面上的红痕和青黑。
只是……
她放下簪子后,忽而意识到这在君墨尧的地盘,可这院内的一切陈设,竟与顾将军府的别无二致!
“这是何意?”
顾绝兮有些呼吸不畅,连连走到外边,看向熟悉的香樟树,眉心一拧,她揉了揉眼睛,推开云义递过来的手帕,“无事,我们走。”
云义皱着眉头,“主子,快假笑一个,不然人家不会接受道歉的,再说了,我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你不会一直让我看哭戏吧?”
顾绝兮闻言,深呼吸一次,微微一笑,夺目光华间,她狠狠敲了云义的脑袋一下。
“哎哟!”
“年纪不大,话倒不少,再这样就去守尸。”
那首词怎么念来着——老来方有思家泪……天涯不粘人憔悴……
算了,不记得了。
她封了云义的穴道,出门寻了马车,匆匆赶往沈玉潭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