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凋零,春去冬来,他的身子骨是越发差了,那叫若柳的姑娘时时来,聒噪至极。
他想逃,可这身子骨却无能得很,吹阵风便咯血。
如此过了许多日子。
那个总是温和笑着露出虎牙的姑娘,再也没有来过。
圣主定期会送些药草来,他都偷偷倒了——这尘世很好,可若有选择的话,他宁愿在襁褓中安然离世。
这世界,晨曦最美,将明未明,只瞧一眼便够了。
他与她本就是云泥之别,是断然没有交汇的可能。
“啊,原是消极自卑,如此可当真是难以沟通。”顾绝兮全然一个局外人,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在她眼中,这般不会拒绝的男人,不过是没有入土的垃圾。
“这梦未免也太久了。”
她抱怨一声,可应声而来的,是周遭扭曲的画面和一声凄厉的长嚎——
“圣主驾崩——”
似乎有好些人在哭泣,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这改朝换代后,众人都不能承受生老病死了吗?
顾绝兮打了个哈欠,既然醒不过来,她不妨再瞧瞧这无可避免的悲剧。
眼前突然出现神色癫狂的朱雀和一脸淡然的若柳。
“为什么圣主已经不碍着你了,还要下毒?!”朱雀目眦尽裂,嗓音沙哑刺耳。
“呵,硬分了四神城,将我们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当真觉得圣主是好相与的?我走到这一步,定要你死我活了!”若柳甩开朱雀的手,笑语嫣然,如邻家姑娘,“朱雀大人这般生气,莫不是想去黄泉路上陪圣主了?”
啪!
耳光清脆。
朱雀努力平息着快要溢出胸口的怒意,她握紧了拳头,太息着,低语着,“往后若让我再瞧见你这恶心的嘴脸,我定要将你的脑袋卸下来!”
若柳被打的半边脸很快红肿,她口角溢血,“朱雀大人若甘心被流放,我们便不会再见了。”
顾绝兮本能地蹲在角落,远远地瞧着这出闹剧,尽管这段幻象中并不会有人瞧见她——她原先以为,若柳和朱雀是一伙儿的,可眼下看来也不尽然。
先前她在梦中见到的,多是前任圣主的记忆,那眼下又是通过何人的眼瞧见的呢?
她抬手,只见左手掌心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疤痕,这个记号倒是在前任圣主身上见过的……
莫非,眼下她是借了前任圣主的游魂之眼才晓得朱雀和若柳的这些勾当吗?
原是……
死了还要在“恒哥哥”的竹屋边上游荡,即便对方再也瞧不见自己,即便她不过是一抹游魂。
顾绝兮忽而觉察到几分悲凉,那姑娘眼中的世界都是扭曲了的魑魅魍魉,阿恒是唯一的光亮,可在圣主对阿恒的存在有所困惑时,那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那姑娘在苦苦支撑几个年轮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存在。
能统一天下的能者,怎会被区区一个若柳刺杀……
“圣主,阿恒还未解释,你怎地瞬息弃我?”
顾绝兮一愣,她抬头,“恒哥哥?”
然则两抹游魂终未相见,遗恨和忏悔都随着性命的终止而消散。
【往昔,你是掌中珠,心上念,然则细究,也不过是魑魅盗了人的模样,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