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刚踏出房门,便碰上候在一旁的君墨尧。
“粥呢?”
顾绝兮不自觉地叹息一声,有几分头大。
“让婢子去准备了,方才来了一个小姑娘,支支吾吾期期艾艾,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我就将你的意思告知她,怎地,不悦?”
他伸手摘去顾绝兮发上枯败的草叶,顺道拢了拢她的衣襟。
君墨尧的眸子幽深又透着温柔,洒满冬日晨光,像冰雪间奔流的山泉映照的晶莹日光。
当真难缠。
顾绝兮看向别处,长长地舒了口气,“未曾,让你去准备粥,确有不妥之处。”
她到底在慌乱什么呢……
“顾枫,倒是与他以前大不相同了。”他瞧出绝兮的不自在,便也转过话头。
“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思虑过深,都沉沉地压在心里,便也悄然换了个性格——与往昔全然不同,是有可能的。”
若世道癫狂,行于其中,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而癫狂者,与众不同,与寻常人交涉,自然会产生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
“难怪,绝兮心里一定压了很多事儿。”
君墨尧喃喃道,从大衣下拿出一个用心口温热的围脖,替单薄清瘦的顾绝兮围上,“此地虽无栖迟那般冷,却也比不上灵渊羌无的。”
围脖带着他的味道,她被冻得有些懵,一时间也未躲开,只点点头。
“我心里没什么事儿,仇都是当场报的,也不会存到今日。”顾绝兮说着,打了个哈欠,眼底涌上一层浅泪,“困了,先去休息,吃饭叫我。”
“好。”
君墨尧看着姑娘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一扇门后。
风吹过天狼山,阵阵呼啸,似有生灵凄厉哀嚎隐于其间。
他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回忆着这姑娘原先的模样——当真是变了许多,她不再盯着山野间素色的花瞧,她用膳不必再戴手套,也不必用自带的筷子,她对血不再有癔症反应,她不再爱笑,也少有恶作剧,唯有借着耍酒疯的名头做些出格的事儿……
行止由心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返了。
若说前尘往事,他倒是也想起了些,原来那么久以前,他与顾绝兮就纠缠在一起。可轮回转世,他只是君墨尧,而她也只是顾绝兮罢了。
前尘已远,但若是顾绝兮要追寻,他也愿与入梦共前尘。
“主上,朱雀安插在栖迟的情报网,已被肃清。”
黑衣男子自山坡跃下,只几个呼吸,便到了君墨尧面前,他摘下面巾,如是汇报。
“多少人?”
“四十七人,自垂髫之童,到耄耋老者。”
“好,兰逸与南良也要尽早摸清,去吧。”
“属下领命。”
四神城渐渐在江湖活跃起来,无人知晓他们的面容,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只是……在这场漩涡以外的人们,也觉察到几分危险。
“哟,老君啊,我听闻,你喜欢那凶巴巴的小姑娘?”夏何奈往旁处倒了盆中热水,抱着盆就问出声。
“悦慕已久,又如何?”君墨尧收起笑容,只淡漠疏离地瞧着眼前的高个子莽夫。
“没怎么没怎么,眼光不错,我先走了!”夏何奈后背一凉,赶脚底生风,快步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