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树荫下静立良久,她时不时微微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
约莫……是真的想不起了。
君墨尧轻叹一声,悄悄将几个木箱子放下,微微活动手腕。
真不知道都放了何等物件,怎会如此沉重……
半晌,姑娘终于是有了动作,只见她高声喊道:
“沈玉潭!你在哪一间?!快出来吱个声,朕搞不清楚了!”
君墨尧眉心一拧,颇有几分嫉妒——凭什么那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此地排到一间屋子?
栗色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清泠雅致的少年缓步而出,见到就别的姑娘,他清澈的眉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恭迎陛下回宫。”
顾绝兮点点头,对着沈玉潭出来的那间屋子,往旁侧数了几间,她回头就招呼君墨尧,“快,就是那间!”
君墨尧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抱起木箱子又往前走了几步。
都这般近了,竟想不起是哪一间。
沈玉潭抬眸,眼下的青黑颇为明显,也不知是为何熬了大夜。但他对君墨尧的敌意,相较于一年前,更甚。
顾绝兮急于回屋休息,倒也没有过多在意此二人的眼神拼杀。
她三两步蹦进屋子,只见屋内纤尘不染,光亮如新,一看便常有人在打扫。
所有物件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动,还隐隐带了她最喜欢的松木香。
“嗷呜……”
顾绝兮一下子扑在绵软的床褥上,不停地用脸蹭阔别已久的大床,两条腿在床榻外不停地扑腾着。
君墨尧搬着木箱子进屋时,看到的便是姑娘像猫儿一样嬉笑玩闹的模样。
“咳咳……陛下,这箱子,我可就这儿了。”他说道,克制着自己冲上去揉脑袋的冲动。
“啊,好啊。”
姑娘一下子蹿起来,用被子遮去自己大半个身子,颇有些警惕,面色微红。
“辛苦了辛苦了!”
末了,顾绝兮又补了一句,发髻全散了,凌乱的发丝糊了一脸——她现在一定像个疯婆子。
竟把这人给忘了。
失策失策。
“那……臣先到议事殿接替一会儿烛明公子,一会儿陛下莫忘了我。”君墨尧说着,颇有些委屈。
“好,回头朕去叫你。”
顾绝兮将脸上的头发扒拉开信誓旦旦道。
但她明显在君墨尧的脸上看到了“不信”两个字。
爱信不信,哼!
尽管还有很多话语憋在嘴边,君墨尧还是转身离去,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边叹边走——批阅奏折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若是字好而清楚的,看起来便容易些。有的老家伙就喜欢炫弄那一手狂草,如此,往往要“破译”许久才能看懂。
到那时,头发都被他挠秃了。
初夏的日光透过窗子,穿过窗帘,朦胧地站在衾被上,万事万物,似乎都毛茸茸的。
顾绝兮将头上的发带和簪子都一股脑儿拆了,丢在一旁,继续在床榻上翻滚。
琐事颇多,难得有此安闲日子,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劫后余生,似乎说的就是这个了。
“今个儿,谁也别想找我。”
她喃喃着,以一种安闲惬意却非常放肆的姿势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