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怎地了?发脾气了么?”兰玉走进宫殿,掀开重重纱帐,小心地迈过一地狼藉,“还是说,这一地的首饰,都不喜欢了?”
太后懒懒地翻身,一手撑着脑袋,妖媚而阔的桃花眼中,有几分嗔怪。
“陛下总是深夜到哀家这儿来,怎地,白日里就不能来么?”
“朕政务繁忙,得了空,便来给母妃请安了。”兰玉笑道,行作揖礼,“儿臣,给母妃请安了。”
“德性,一日日的就知道恼人,你当真不知哀家厌恶什么?”
女子起身,柔弱无骨地倒向面前的少年,少年略一侧身,只抬手将她扶住,淡漠的疏离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总是躲避,若哀家真的摔了,你该如何赔偿?”太后说道,有些慌,有些累。
她一味向前,他一路躲闪。
基本没有法子可想,红颜未老,心却死了。
“朕定会寻最好的医师来医治母妃的。”兰玉将女子扶正,笑得倒是一脸的天真无邪,依旧是从未阴郁的少年模样。
她扶持这少年一路披荆斩棘,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失了人心,也没得到少年青睐,怕是……要老死宫中了,红颜老去,形同枯槁,一切都不可挽回,除非能青春永驻。
“呵,倒是有趣,夜已深了,皇帝走吧,哀家要休息了。”女子转脸便阴沉下来,没有半分留恋,绸缎样的大袖衫懒懒地滑落肩头,露出单薄的里衣。
“儿臣告退。”兰玉行礼退下,转身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
世间姑娘多了去了,怎地要恋上自己名义上的母妃呢?
他才登基,此等败坏名声,长他人气焰的事儿,是断然不会做的。
“笑话。”
姑娘颜好,可他并不喜欢妖艳的,若有选择,他还是喜欢顾绝兮那种古灵精怪,纯中有媚的,总还是杏眼讨喜些。
分明一道长大,可太后的模样,却渐渐偏了去。
兰玉轻笑,可心中却有几分奇异之感——似乎,负了人家。
他望向天空,月儿特别明亮,亮得刺眼,仿佛一切苦厄都会被着月光驱散,只要再大胆些,一切尚且能够挽回。
“陛下,夜已深了,可要回宫歇息?”
御前公公点头哈腰道。
“回吧。”
少年压低嗓子轻声叹,似乎是为自己,又似乎是为这一国憋屈的百姓。
便连他近旁的人,都是东雪安插的眼线,时时催促,一直监视。
顾绝兮发来的消息,也险些被东雪的拦了去,若真如此,怕是羽国再过不久便要被划作东雪的土地了。
“陛下,安然郡主送来了新的安神香,据说有奇效,今晚要不要试试?”御前公公笑道,眯缝着眼睛,实在辨不清真假。
“不必了。”兰玉说道,转身回了寝宫。
攘外安内……
攘外安内!
向来很难,他微微勾唇,自嘲地笑着,叹着。
“奴才遵旨。”公公说着,慢慢地提着衣摆退下,心道:这位主,今个儿心情不好,还是莫要再惹怒对方了。
免得小命不保。
新帝面上温和,可处理异己之时,也是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