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雨为题……”顾绝兮喃喃道,猫着腰走到柱子后边,突然踩到一只鞋。
她差点跳起来,转身就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方才以为没人的!”
抬眸时,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眼前的少年小麦肤色,精气神颇好,一看便是练家子。与屋内一众瘦弱苍白的书生全然不同,像是走错了地儿。
而在顾绝兮打量少年时,少年也在仔细地打量她。
双眉清浅,五官都极淡,同山水画中远山黛色与天相交处那种似有还无之感。眼前人肤色白皙,从头到脚都是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眸子尤为明亮,似含秋水,又有一汪寒潭,石子落入,静水微澜。
许是年幼,还有几分女相,可随意一瞧,便有喉结的。
也正因为这双眸子,他心中的火突然就熄了,今日是兄长办的诗会,倒也不能动怒的。
“不碍事,我来得突然,让兄台受惊了,熙深感歉意。”陶熙说道,将手按在心口,点了点头。
“是我冒犯了。”顾绝兮说着,靠在柱子上,微微松了口气——眼前人,兴许就是陶家大兄的长子,陶熙,据云义收集的情报来看,此人自幼习武,好狩猎,对文赋音律一概不感兴趣。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莫非这场诗会,其实是陶家大伯子嗣笼络人心的介质?
她看向君墨尧时,正对上他冒着火光的眼睛。
呵呵……
“到了诗会也不安分些,总是拈花惹草,你迟早要将我这心一刀刀剁碎了去!”君墨尧走到顾绝兮身边,委委屈屈地小声道。
“瞎说什么呢……”顾绝兮摇摇头,轻拍君墨尧的右手手背,“你还是去作诗吧,我个子小,混过去比较容易。”
“瞎扯。”他明知道她只是找借口离他远些,却也没有阻止。
闹累了总会归来。
他等在原地就好。
一炷香已燃了过半,陆陆续续有几个书生上去吟诵了,可惜音律不齐,韵脚都是乱的,词藻堆砌乍一看很美,实则没什么内容。
“只近浮名不近情,若是诗会上来壶酒,指不定喝尽兴了,就能作出千古名章来。”顾绝兮凑到陶熙身边,轻声叹道。
“哦?饮酒误事,疯疯癫癫失了态,于大家而言,都是不得了的丑事。”陶熙见小个子书生不知何时到了他近旁,也不去纠结缘由,只觉得有几分亲近。
“作诗还讲究仪态,那未免太辛苦了些。”顾绝兮说道,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模样。
“人生在世,不就是涂个功名利禄么?若这些都不求了,那与出家僧又有什么区别?”陶熙笑道,他与身旁小兄台的对话声,都淹没在书生们的吟诵声中。
“人间如此市侩,倒不如去山野间隐居呢,这位兄台,你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功名利禄抛弃自由的人呐。”顾绝兮笑道,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做了个鬼脸,然后隐匿在一群书生当中了。
“哎……”
陶熙再往那个方向望的时候,就瞧不见那个小个子书生了。
周遭人员繁杂,眼下也不便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