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欢楼外。
墨北珩和谢绾绾两人面沉如水,相对无言地一道上了回家的马车。
临风和秋辞两人被拦在了外边,没能进去。
马车内,墨北珩将谢绾绾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两人的面色看着并无异常,但微微颤抖的手,湿润的手心,却暴露了他们此刻情绪的不平静。
原因无他。
只因为昨日,秦蓁对韩淼淼的审讯中,她为了保住两个孩子,将所有人全盘托出了。
他们顺腾摸瓜,摸清了皇陵中藏着秘密。
又借着这个秘密,突破了林太后和墨北临的心理防线,他们为了争取一线生机,把该招供的,不该招供的,全都供述清楚了。
至此,所有事,也就都告一段落了。
约莫两个时辰前。
墨北珩一行人全都到了畅欢楼密道内。
秦蓁坐在最中央。
看到众人过来,她伸手,示意大家坐下,又煮了茶水,待大家都有些耐不住这寂静的气氛,眼巴巴地盯着她时,她才缓缓地张口:“将人带上来吧,那些事,我让他们都与你们一一细说一遍。”
韩淼淼是第一个被带上来的。
她浑身狼狈,面色苍白,被带过来的时候,双眼下意识地扫了一圈这里边的人,眸底闪过一抹失落。
秦蓁知道她所想,便道:“我说了,这些事了了以后,会让你们母子三人团聚,但现在,你得将你昨日与我说的那些,都与他们一一说清楚,可明白?”
韩淼淼沉默了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绾绾以前并不在京城,入京后,大多时候也都在王府中,极少出门,你们跟绾绾之间,并无直接的对立,你们为何屡屡派人追杀她?”
这是墨北珩最想知道的事,是以,不等韩淼淼说,他便问了。
韩淼淼抬眸看了墨北珩一眼,嗤了一声:“王爷肯定只查了谢绾绾被追杀这事吧?可有查到过,其实,她的兄长,也曾面临不止一次的追杀?”
墨北珩一愣。
不过,他立即便想通了里边的关键。
林太后要杀的,不仅仅是绾绾,还有她的兄长,这说明什么?
她久居深宫,与绾绾甚至没有任何的往来,与绾绾的兄长,就更没有了,可她却是屡屡设计,对绾绾下死手,这就只能说明,是报复,是迁怒。
“她跟宸安姑母,有恩怨?”
在墨北珩猜到这一点的时候,墨北珺便已经率先问了出来。
墨北珩手心紧了紧。
“是啊,我姑母,哦,就是你们眼中的林太后,她在宫中蛰伏二十多年,原以为二十多年前,宸安长公主就已经死了。
可她没想到啊,宸安长公主不仅还活着,还活的很幸福,甚至生下了好几个孩子。
这让姑母怎么受得了呢?
自发现,江南谢家家主夫人,极有可能是宸安长公主的时候,姑母便知道,所有的计划,都得加快了,至于谢绾绾兄妹几个,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啊?
否则,她如何甘心?”
“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宸安姑母便是与林太……与你姑母之间有些什么恩怨,那也是她们上一辈的事,与绾绾何干?绾绾何其无辜?”
墨北珩拧着眉,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因为宸安长公主,才引来这样的祸事。
关于司徒家的事,墨北珩知道的东西太少。
宫里也没有典籍记录。
他能查到的,也仅仅是关于苗疆几个世家大族之间的一些族嗣传承的寥寥几句。
苗疆之地,准确来说,它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族群。
这个族群里边,有共同的利益,也有共同的发展目标。
数百年来。
苗疆这个族群,一直都十分隐秘而周全的壮大着自己的实力。
他们内部,到底如何,外人并不清楚。
但典籍记载中,却曾记载着,苗疆一族,以山为居,好捕猎,擅卜算八卦蛊毒之术。
苗疆内,又有五家,分管一地,其中,尤以司徒家实力名望,权势财力最盛,隐隐有压过其余四家之势,是以,苗疆内,各家族人,龃龉渐深,矛盾日盛。
后不知怎的,司徒氏一族,一夜之间灭族。
苗疆其余四家,悉数归顺于大宁,对大宁俯首称臣,再不隐世而居。
至于司徒氏的事,不论是谁,都讳莫如深,再无人提及。
谁能想到,这些事,会在二十多年后,以这样的形式,重新出现在他们后一辈的耳边?
“无辜?”韩淼淼看着墨北珩,又看了眼谢绾绾,倏地笑了。
“谢绾绾,你母亲当年,潜伏于司徒家,对我司徒一族下手,将司徒氏全部绞杀殆尽的时候,可有想过,司徒氏里的没一个人,都是无辜的?墨氏有今日之祸,你们何不去问问,你们那个英明神武的陛下,当年为何对司徒一族如此残忍,为何对我司徒一族数百条人命,这般狠辣?”
韩淼淼瞪着谢绾绾,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尽管她已经认命,但并不代表她还能这般平心静气地去阐述那些过往。
谢绾绾面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唇边颤抖,怎么也没法将韩淼淼口中那位狠辣的宸安长公主,与自己的阿娘对应起来。
秦蓁察觉到了谢绾绾的异常。
她蹙着眉,冷声反驳:“司徒淼,不对吧?你怎么不说,当时的宸安长公主,是在什么情况下,对司徒氏下的手呢?你又为何不提,其实宸安长公主只抓了司徒一族的族长和家主,并未对其余司徒家眷动手,司徒一族的灭族之祸,根源在其他的四个家族,不是吗?”
秦蓁这些年走南闯北,也不是瞎混的。
连西宛皇室她都去过了,区区苗疆,自然也不会遗漏,别的不说,但关于苗疆的情况,总归是知道的更多一些,后来,查到了司徒氏的时候,她便托了认识的人,尽量多了解一些。
当年的宸安长公主,也不过是陛下巩固皇权的工具人罢了。
永瑞帝登基后,世家不稳,地方豪强作乱,司徒家作为苗疆一族的领头羊,非但不支持大宁皇室,还隐隐有脱离大宁,与大宁对立之势。
她是公主,也是将士。
为了巩固皇权,她隐瞒身份,亲入司徒家,也不过是作为一方将士,对于地方豪强的叛乱,做出了对应之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