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没往这些方向想过。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多子多福,繁衍生息,是世家贵族们的信条,反倒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子嗣凋零的,成了他们的特例。
这样的特例,在皇室中,更是从没有过的。
绾绾要的,是这样的吗?
墨北珩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震惊,又像是茫然。
谢绾绾见状,苦涩地笑了笑:“是,我早就知道了的,以前,我也许愿意,可现在,我不愿意了,可以吗?”
她不愿意了!
“为何?”墨北珩蓦地看着她,定定地再问了一遍:“绾绾,为何你以前愿意,现在却不愿意了?我不爱那玉娘,也不会让她来碍你的眼,更不会让她跟孩子接触,甚至,你若是不想,我可以将她远远的送走,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
怎么够?
他一直说,那些是梦中的情境,可她更觉得,那是他的前世。
前世,他已经负她一次了。
而今生,却依旧想将那玉娘,那孩子,搅和到他们之间来,他将她置于何地?
往后,她日日看着那个由前世的柳馨儿选出来的女子,与他生儿育女,她又该拿什么心情面对?
那玉娘是不是真的一次就能有孕?
有孕后,墨北珩是不是还得时时关注,次次照应?
那个孩子,会不会与他的亲娘长得眉眼相似?
他看着这样的一个孩子,会不会时不时地想起,自己狠心送走了孩子的生母,会不会对孩子的生母感到愧疚,会不会对她心生怨怼,渐渐地,埋怨她误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
谢绾绾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
早些时候,墨北珩的感情转变太突然,她那时候便担心过的事,好像在慢慢上演,她怕了。
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拼了命去救那个孩子是什么心态。
但救那孩子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那孩子,甚至接受他的亲娘,在自己眼前,在墨北珩心里晃荡,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想,也不愿!
说她小肚鸡肠也好,说她不顾大局也罢,她不在乎,她在意的,始终只有一个墨北珩。
可惜,他不懂。
谢绾绾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听着他那些无奈的退让和妥协。
她突然间,便有些释怀了,他们俩,想要的不同,观念也不同而已。
实在是没必要,求着他接受自己这一套想法和做法,也没必要,给两人平添一些尴尬和不必要的争执,前尘过往,就当一场风,散了便是散了。
她略过了墨北珩的那些话,转开眼,目光所及处,正是熙园的二楼走廊。
墨北珩在能爬墙之前,就喜欢从二楼走廊那儿往对面看她院子里的动静,后来,他能爬墙了,便日日地往她跟前儿跑,这二楼,倒像是被荒废了一般。
“墨北珩,你是不是,要准备准备搬回王府了?”
墨北珩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为何突然提了这事,他们不是在谈另一件事的吗?
不过,想到永瑞帝的催促,他还是老实回答:“老头子已经着人回去重新修缮了,听他的意思,是着急着让我搬回去……”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皇兄皇嫂他们也有这个意思。”
谢绾绾心底轻笑。
看吧。
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都盼着他早些回去王府,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呢。
他人在熙园,就住在她隔壁,他们自然不会这般直白地往熙园里给他塞人,可回了王府就不一定了。
他没有从一开始就学着拒绝,往后,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没兴趣,也不想让自己陷入那样被动,不得不与无数的女人争风吃醋的处境里,那样的场面,光想想她便打从心底里发寒。
谢绾绾不再多提,只略点了点头,便说:“墨北珩,最近京城里的事儿,太糟心了,我心情不好,脑子也混沌,都执拗地陷入一些死胡同里了,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话音刚落,墨北珩便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绾绾,你要走?”
走去哪里?
谢绾绾低头看了眼被他拽红了的手腕,抿了抿唇,抬眼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只是想去散散心。暂时远离京城里的这些纷争,我太累了,想歇息歇息。”
墨北珩听着这话,声音里有一丝软化:“那你要去哪里?”
谢绾绾歪着头,噗嗤地笑了:“怎么,你担心我一去不回啊?不会的,这里还有你,还有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和珍馐记呢,我不会撒手跑掉的。”
话里的轻松,仿佛感染了墨北珩。
他手上的动作松了松,怔怔地看着她,想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京城里还有他,还有她的家人,还有她的生意,她肯定不会跑远的。
墨北珩心下定了定。
谢绾绾忙挣了一下,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蹙着眉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墨北珩见状,立即轻轻地将她的手腕执起,放到自己嘴边,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我去给你拿药,你药放在哪里?”
谢绾绾忙地拉住他:“不用,不用,只是有些发红,一会儿就没事了。”
说完,她还故意瞪了他一眼,嗔怪道:“都怪你,拽我就拽我,这么用力干嘛?”
“对不起。”
墨北珩低头看着,乖乖地道歉。
谢绾绾一噎。
心里划过一抹失落,但还是狠下心将方才的谎话往下圆:“没事。墨北珩,你别担心,你还在这儿呢,我舍不得走远的。
我就是,一时间想不通那些事,你给我点儿时间。
我不走远,就回枫晚山庄住一阵子,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墨北珩抿紧了唇,没答话。
谢绾绾想了想,又说:“眼下京城还有很多事,你要与太子殿下一起处理林太后那些事的后续;
要处理永安长公主和清灵郡主那些事;
要解毒,要安顿玉娘,要处理陛下给你选的那些妃妾,还要搬回王府,还有,我们过些日子,还得去西北,好多事儿要安排好,处理好呢。
我若是日日在这儿与你吵闹,你还得分心,日日想着如何哄我,太累了,也太容易烦躁了。
越是这样,可能越处理不好事情。
还不如就让我冷静冷静,指不定,我走出京城这个圈子,就能想明白了呢?
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