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是在十日后的中午,彻底醒过来的。
在这之前,也曾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一小会儿,但临风依着秦蓁的吩咐,给他喂了药,让他在昏睡中休养,他也就真的一直睡到了这一日。
午膳后,章山照常到了墨北珩房里,给他按按手,按按脚,嘴里碎碎念。
“王爷,陛下他们在三日前,便出宫秋猎了,这会儿,估摸着都到猎场了吧?”
“王妃还没跟着去过呢。”
“说来也奇怪,秦姑娘不是说了,只要您从梦境中,重新走出来,就能好了吗?那您那日短暂的醒了两个时辰,不算走出来吗?怎的还要再睡这么久?”
“是了,您解毒后,太子殿下便押着那几个(墨北临、韩淼淼等人)去见了陛下,陛下念在他们还救了您一命的份儿上,倒是没有再赐死他们,但陛下将他们手脚都挑断了,扔大街上去了。真……”
章山本想吐槽‘真狠,亲儿子车裂的刑法没搞死,还要再羞辱发泄一回’,但话卡在喉咙里,却又不敢说了。
“哎,王爷,这一阵儿没吃春小莹做的膳食,属下都瘦了。”
“您也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没有以前好看了,不过,您是在昏睡中,没法进食,饿的。”
“王爷,虽然您吩咐了,不能去打扰了王妃散心,可王妃都在山庄上住了小半个月了,也没个消息,您再不醒来,属下便要自作主张去寻她了。”
“说来也奇怪,您都昏睡这些日子了,但王妃居然都没安排人回来看一眼呢。”
“虽然谢三公子偶尔也会来看上一眼,但属下真的觉得,王妃对您冷淡了好多啊?您不觉得吗?王妃好像完全不在乎您似的,这不应该啊?”
“王爷,您什么时候醒来啊,醒来咱们去找王妃啊!”
“该说不说,属下还真有些想春小莹了呢。那死丫头,都走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我递个信儿。”再不济,给我写两字儿,属下也能接受的。”
“是了,别苑里的那个玉娘,说考虑好了,她说,她不想另嫁,只要您将她父兄都安顿好,她愿意留在王府。”
“而且,她都开始绣孩儿的衣裳花样了。”
“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玉娘,也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对她于心有愧,给她找一个好的夫婿便是,若是喜欢……那您的心真大,居然能装下好几个喜欢的女子,不像属下,心眼小着呢,装一个人就满了。”
“王爷啊,您这般,会失去王妃的。”
……
章山也是在替玉娘传话的人回来递了话,也从梁嬷嬷那儿套了些话,才知道,原来他家王爷,是真的决定好了,并且已经跟这位玉娘说好了。
还给了人家选择,甚至答应可以让对方入府为侧妃?
正妃都还没进门,倒是跟侧妃先商量好了生孩子的事儿,给他能耐的!
难怪王妃要冷淡。
如今,他都担心,王妃不止是冷淡,而是趁着这十日,在搞什么事儿。
章山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想到那玉娘,他口中的吐槽词汇,越发的丰富了起来。
床上昏睡着的那人,眉宇紧紧拧着。
半晌。
他睫毛颤了颤,蹙着眉,十分用力地睁开眼睛,嘴巴张了张,用尽了气力,才说出一句:“吵死了,你,你给本王闭嘴。”
墨北珩的声音沙哑无力,像极了老风箱抽拉的粗糙声音。
章山愣了一下,旋即惊喜道:“王爷,您醒啦?”
惊喜完,似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您是彻底醒了么?还是说,您还能再睡几日?”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墨北珩的眼珠子转了转,屋里只有章山一人,他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脑子混混沌沌间,并未听清章山的那些毫无逻辑章法,想一句是一句的话,也没有心思去回想章山说了什么。
章山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
墨北珩挣扎着自己起身。
可他的手撑在床榻上的时候,却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只好求助于章山:“扶本王起来。”
“啊,哦哦哦,属下这就扶您起来。”
说着,他便伸手将墨北珩捞了起来,让他靠坐在床边,又往他的后背,垫了个软垫子。
“王爷,您觉得,身子可好些了?”
墨北珩不答反问:“本王昏睡几日了?”
章山伸出两只食指,交叉摆出一个‘十’字的样子,提醒道:“十日了。整整十日,您是真能睡啊!”
他也不想吐槽的,就是忍不住。
这十日,他提心吊胆的,吃不好,也睡不下。
一边担心墨北珩,毕竟,陛下他们都出宫了,过半的太医都被带走了,秦姑娘又去了江南,还不知道他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一日不醒,他的心便一日都提着。
另一边,又担心着枫晚山庄那边,日子一日日地过,他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停,反而越来越浓烈,可他又没法解释这种感觉。
与临风说,临风只当他是太紧张了。
只当他是馋了春莹那丫头做的那口吃的,为此,还特地叫人去了珍馐记和畅欢楼,给他打包了不少根据春莹以前给出的食谱方子做出来的点心膳食,让他吃个够。
他吃是吃了,但人还是瘦了一大圈。
“……本王睡了十日?”
墨北珩有些惊讶!
这么久?
这十日,没什么事儿吧?
“是啊。属下还以为,是秦姑娘解毒失败了呢,担心死了。”
“绾绾呢,她可有回来?”
“没呢。”章山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您解毒这么大的事,王妃也没安排个人来问问,不过,三公子倒是来了几回,想是,在替王妃过来看的。”
不管是不是,反正是王妃的兄长,他当做是就行了吧?
墨北珩闻言,眸子敛了敛,心中苦涩。
这么久了,绾绾还没想通吗?
还不想回来吗?
“秦蓁呢?本王睡了这么久,她可有说什么?这些时日,可还有什么别的事?”墨北珩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神也极为漠然,彷佛只是循例问一问,不怎么在意一般。
章山想了想,猜出他方才的那些碎碎念,他家王爷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无奈,他只好将这十日里的事儿,能想到的,能说的,都与他说了一遍。
其他的内容,他听着都没什么反应,倒是听到章山提及,玉娘让人来寻他,并且已经在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做衣裳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了微微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