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章,章侍卫?”
“你,你不是跟安嬷嬷回王府那儿去忙去了?”这人章山认得,是安嬷嬷平日里带在手底下做事的,虽年纪看着不大,但胜在机灵。
安嬷嬷方才离开时,分明是将他带走了的。
莫不是,王府那儿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陛下……
章山心底陡地一跳,他拽住那下人的胳膊便走,边走边说:“你且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府出事了?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
“安嬷嬷让奴才赶紧回来说一声,玉娘姑娘被陛下身边的王总管带到宫里去了,请王爷想想法子,王爷现在赶过去,指不定还能将人拦下来。”
安嬷嬷是在刚到王府外的时候,看到王钦和一众御前侍卫将人带走的。
联想到王爷方才下令,让他们将玉娘送回别苑这事,她直觉王爷肯定不想让陛下干涉这些事。
一旦陛下插手了,这事的性质怕是就要变了。
尤其是,这位玉娘的身份,王爷到现在都还没个定论,她和许公公,终究是太心急了,平白地给王府惹了这许多笑话,这下子,还不知道该如何与王爷交代呢。
陛下这又插了一脚,王爷要如何收场?
安嬷嬷着急的很。
心里不禁暗骂自己老糊涂了,竟就被玉娘和那嬷嬷糊弄住了。
所以,她在宫里的马车刚走,便立即唤住了站在门口送人的许公公,把事情了解清楚了,立即唤了身边跟着的小厮回来禀告。
章山听到那小厮这样说,当即脚步跨的更快了些。
他们俩匆匆地赶到书房里,墨北珩还没来的问,章山便急急地说:“王爷,出事了,玉娘被王总管带入宫里去了。”
墨北珩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凌厉地问:“怎么回事?”
章山急切地将那小厮扒拉到自己跟前,让他抬头面对着墨北珩,然后着急地提醒道:“你来,你与王爷细细地说,把事都说清楚了。”
那小厮是第一次这般与墨北珩‘近距离’接触,有些胆颤。
他看了眼章山,又偷偷地觑了眼墨北珩,这才连忙将他们所知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墨北珩。
说完以后,他摆了摆手,让那小厮下去。
人刚走,他立刻道:“章山,老头子这次一声不响地便将人接到了宫里,拦是拦不住的,这会儿,只怕召本王入宫的人,也在路上了。
若是老头子知道玉娘那事是误传的,又知道本王将她养在了别苑,势必还会拿这些事做文章。
短期内,恐怕是没法出京了,你凑近些,本王有些事交代你。”
章山附耳过去,墨北珩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
说完,他顿了顿,又叮嘱了几句,待事情安排完,章山只眼神复杂地看着墨北珩,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往畅欢楼去了。
墨北珩看着他的背影,手中依旧摩挲着那只玉珏,只觉得心中有满腹的戾气无法排解。
他抿唇等着。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宫里召他入宫的旨意下来了。
他起身,拍了拍有些皱褶的衣裳,敛了身上的戾气,整个人淡漠,平静,藏在袖子里的手,依旧攥着那块玉珏,掌心处与玉珏碰触,带着一丝丝来自玉珏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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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在嬷嬷的陪同下,由王钦引着,一路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太极殿。
殿内,永瑞帝端坐在龙案上盯着来人看。
太子墨北珩坐在龙案的左下侧,安安稳稳地喝着茶,见到来人也只是略看了一眼。
“陛下,玉姑娘到了。”王钦说着,便径自行了个礼,嬷嬷搀扶着玉娘,也忙地跪在地上:“民女\/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娘低头跪着,头上落下了一道带着审视,也带着打量的眼神。
她微微攥紧了手,心中忐忑。
想着前些日子,她没名没分地住在别苑里,虽说身边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但她心里始终不踏实,尤其是她依着王爷所说,考虑好了让人给他带消息,可他迟迟没来,更让她不安。
她担心墨北珩迟迟没到,是后悔了。
夜里难安的时候,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前未婚夫着急退婚另娶时的嫌弃嘴脸;
是几个月前,她家里出了事,走投无路求到了柳家,却被羞辱的难堪;
是她的阿爹大半辈子都希望能够打破家里阶层,强硬着非要两位兄长放弃心中所爱,考取功名,走进官场的执念;
是那日墨北珩口口声声与她说,只要生一个孩子给王妃养着,便可以给她家人庇护,给他兄长某差事,可以许她侧妃之位的认真神色。
等待的时候,总是十分漫长的。
在一日日无望的等待中,在夜夜翻来覆去睡不下的时候,她日渐陷入一场奇怪的梦境里,甚至隐隐约约从零零散散的梦境中,拼凑出了她与墨北珩的交集。
她确信,她与这位墨北珩是从无交集的。
可梦里,她却是被柳馨儿送到了他的床上,为他生下了庶长子,并在生产时,血崩而亡。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被吓着了。
可后边一日日七零八碎,没有规律和顺序的梦里,却出现了越来越多让她极为不可思议的景象。
梦里,柳馨儿顺利入了王府为侧妃,荣宠一时,风光无限。
现实是,柳馨儿入的是赵家,做的是赵澍的妾侍,甚至到最后,消失无踪。
梦里,她因几个月前,她的长兄在商事上得罪了人,逼不得已,她与她父亲这才求到了柳大人头上,挟恩于他,算是全了两家薄弱的情分。
偏生因着她与柳馨儿言语气质间,有那么两分相似。
他们便提出,要她自卖为奴,伺候柳馨儿,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这也就导致,她后来被下了药,直接送到了王爷的床上,并怀上了孩子。
现实是,几个月前,柳馨儿已入赵家门。
柳家虽短暂地切割了与柳馨儿的关系,却已然是自身难保的处境,自然不可能帮她家里什么,更让她连认识柳馨儿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带着她入府,将她送上王爷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