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有些气怒地呛声:“王爷,柳侧妃不日便入府了,您再是睡不着,左不过是忍几日的事,何苦为难妾身院里的人,妾身出嫁前便答应过,不会将她们送与你做侍妾。”
墨北珩愣了愣,错愕地应她:“……本王何时说过要为难你院里的人?”
说完,才反应过来谢绾绾后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何时说要纳她院里的人做侍妾了?
谢绾绾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大写的疑惑。
两人明显说的不是一件事,谢绾绾后知后觉,可能她误会了什么。
墨北珩同样也知道谢绾绾误会他了,他再是饥不择食,也不会纳她的婢女为侍妾,这样打她的脸啊!
越是想,墨北珩越觉得委屈。
绾绾怎能这样想他?
怎能对他露出那样失望的眼神?
有了方才的乌龙,被墨北珩泛着红血丝,带着控诉的委屈眸子盯着,谢绾绾心虚地不敢再提方才的事。
最后,她干脆僵笑着给墨北珩道歉:“抱歉,妾身方才误会王爷了。”
“就是,你怎能把本王想成那什么的人,太过分了。”
谢绾绾气势有些弱,墨北珩顿时顺杆往上爬,谢绾绾张了张嘴,倒没与他再争辩。
但墨北珩显然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立即得寸进尺:“绾绾,你放心,本王绝不是那不知分寸之人,不过,你是真的误会本王了的。”
所以,你得补偿本王。
那未尽之言和唇角的得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绾绾垂眸。
心想,是哪里战事又起了?
还是说王府缺银子,不够给柳侧妃下聘,需要她帮着补上一些?
墨北珩是什么样的情况,谢绾绾约莫知道一些,总之算不得多富裕就是了。
比起那些长在皇宫,又得皇上欢喜的皇子,墨北珩在皇室中,算得上是十分尴尬的存在,皇上不喜他,京城几乎没有他的位置,偏偏他却只能在京城养伤。
别的皇子,都有不少产业,亦或者有不少来自于皇上私库给的赏赐。
墨北珩产业倒是有一些。
据说是先皇后临去前留了小部分给他,剩下的全给了太子殿下,他又是个不擅经营,也不常在京城的,那些产业,有与无没多大差别。
他的军功是实实在在的,虽说没得到多少重视,但好歹太子看在一母同胞的份儿上,倒是替他争取了不少赏赐,至少,能勉强养活这偌大的瑞王府。
不过,墨北珩是个败家的。
但凡皇室里有些赏赐,他能把大部分都让人换成银子或者粮草送到西境去,生怕饿着西境的将士。
如今,他即将迎娶自己心尖上的人,聘礼总不好太寒酸。
不然他哪对得起他的心头白月光呢?
如今,他刚从琼崖回来一日,便急着在她这儿嘘寒问暖刷存在感,必是有所求,才会这般积极吧?
上一回,皇室对她有所求,是为了战事所需。
为了将士们,他愿意低头。
为了柳家小姐,他再低一次头,似乎也不意外。
谢绾绾语气平静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没听完王爷的话,便擅自揣测王爷的心思,既如此,不若妾身将嫁妆的一半,送予柳侧妃,算是祝贺她与您喜结连理,同心和好吧。”
比起他再来她这儿搅和,乱了她的心,那点嫁妆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
既然他需要,拿走便是。
墨北珩倏地浑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绾绾,你方才说什么?”
谢绾绾叹了一口气,耐着心思往下说:“妾身说,您若是需要银子,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柳侧妃与您两情相悦,到底是妾身横插一脚,不过,您放心,还有两年,若是您不愿等这两年,妾身也可以去找陛下允准我们和……”
“住口。谢绾绾,你方才说,祝贺她什么?”墨北珩声音发抖,拿着杯子的手倏地攥紧。
‘砰’地一声,瓷片四溅,墨北珩手心的血,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
谢绾绾吓了一跳,不懂他为何这么激动。
她说错什么了?
还是说,她太直接,伤了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
墨北珩意识到自己吓着她了,连忙放缓了脸色,尽量挤出温和的面容,与她对视。
他气她,也气自己。
方才为何要这样逗她,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她都已经道歉了,怎能以此为条件,试图让她再委屈自己?
更让他心底慌乱的,是她后面的那句‘还有两年的话’。
他记得新婚夜的三年之约,现在已然过了一年,所以,她才说还有两年。
若是他不阻止,她后面是不是要说,找那老头子允准他们和离?
她想离开了。
她不要他了。
前世,她在柳馨儿入府两年都不曾生出离开的心。
如今,柳馨儿还没入府,她就先放弃了,不要他了,所以,她能这么大方的看着他娶新人,也能大方地提出祝贺他与别人喜结连理?
墨北珩从未有过这样清晰的认识。
又或者,前世的她,也是早在他娶柳馨儿,她搬走的时候就想离开,就不要他了,只不过有什么事,暂时绊住了她,让她没来得及离开。
前世,究竟是什么留住了她,让她替他守到了最后呢?
墨北珩满心恐慌的看着谢绾绾,手上的伤仿若不觉,倒是谢绾绾,完全不懂墨北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她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就这么流血,白日里,他才用指甲伤了手心,眼下让瓷片划伤了手,还都伤在她栖迟苑里,明日传出去,还不知道外边的人会怎么说。
莫名的,谢绾绾觉得有些累。
她长叹了一声,视线落在墨北珩的手上,对墨北珩说:“王爷先坐着,妾身去拿些药来。”
墨北珩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微微地点头。
很快,谢绾绾便拿了些东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墨北珩身侧,又将灯火移的近一些,就着光,替他清理伤口上的碎瓷片,止血。
白日里,赵太医只是给他的手心上了药,并未裹纱布,眼下,伤上加伤,看着的确严重了一些。
墨北珩低头看着谢绾绾的认真给他上药的样子,喉头下意识地滚了滚。
他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