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绾想到往日的那些流言蜚语,再看到他的迟疑,似是猜着了什么。
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松快,但还是勉强自己开口:“王爷,若是您不想让妾身出门,那妾身便不去了,您放手吧,妾身的手被抓疼了。”
墨北珩听到她说疼,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
谢绾绾趁势将手拉出来,手腕处红了一片,她立即将手背在身后藏住,也不知是怕墨北珩看到,还是怕谢君辞发现。
墨北珩心底划过一抹心疼,神色却是黯然:“绾绾,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谢君辞冷眼打断:“绾绾,再不走便赶不上了。”
对于这个便宜妹夫,谢君辞半分眼神都不愿意给。
原本那日,他还愿意客客气气地应付一下,但自他看到了谢绾绾住的栖迟苑,又想到了墨北珩大过年的,竟然去接远在琼崖的柳馨儿回来成婚的传言,他连应付都不愿了。
面对谢君辞的催促,谢绾绾面露挣扎:“三哥哥,我不去了,你帮我将东西带给二哥哥吧。”
二哥哥?
东西?
“绾绾,今日是兄长的生辰吗?他来京城了?”墨北珩满心疑问和期待。
若真是她的二哥来了京城,那是得去见见。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虽染了淡淡的血腥味,但还算整洁,一会儿换一套袍子便是。
正好,这一回可以见见绾绾的几个家人,上一回,他没能与她三哥解开误会,好好聊聊,这一回,便趁着二哥三哥都在,也许还有其他的家人,都一道见见。
也好叫他们放心,他以后会对绾绾好的。
不过,也不怕,这些日子他早就让人从春莹那儿打听出了绾绾家里的情况,东西也准备了不少,应该够用。
想到这儿,他立即叫人:“临风,去库房将本王给两位兄长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临风正要领命而去,谢君辞却说:“不必了。在下不喜欢。”
墨北珩脸色一僵,抿了抿唇。
还没见着东西,便说不喜欢,这里边的抗拒之意,墨北珩不是不懂,但他觉得,谢家人排斥他是应该的。
这一年里,他对绾绾做的那些让她难过的事罄竹难书。
不怪他们不待见自己。
倒是临风,眼见着自家主子被这般为难,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掩下不舒服,硬梆梆地开口:“谢公子,王爷给您和二公子准备的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好东西……”
“好东西,本公子就必须要吗?”谢君辞不冷不淡的刺了下。
临风后边的话,全被噎在喉咙里。
墨北珩蹙眉,低声解释:“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兄长若是不喜欢,便不拿了吧,下次,下次本王再准备些别的东西。”
听到他口口声声以‘本王’自称,谢君辞只觉得他那句‘兄长’更为刺耳。
一边端着身为王爷的架子,一边故作亲近,谢君辞不觉得那是尊重,只觉得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虚伪极了。
他们谢家将自己的掌中宝嫁入王府,甚至以谢家半数家财相赠,到头来,他们家的宝贝却受尽了委屈,从大婚之礼开始,他给谢家的,给宝贝妹妹的,全是难堪。
谢君辞光想想,就觉得自己的拳头发硬,又怎会给他好脸色?
“王爷,就不劳您费心了,谢家虽不是皇家,但还算富贵,要什么东西,想想法子还是能买到的,在下的妹妹喜欢什么,我们更是竭尽全力也会为她争取,这一点,您最清楚了,不是吗?”
墨北珩面色煞白,抬眸对上谢君辞讽刺的眼,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张口。
谢君辞话里的侮辱半点没有掩盖的意思。
他将墨北珩以商品做比,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墨北珩,谢家想要什么都能用钱买到,这里边,就包括墨北珩的婚姻,包括了他的正妻之位。
换言之,谢君辞在提醒墨北珩,他墨家有皇权,谢家却有富贵。
彼此公平交易,谁也别看不起谁。
听着这侮辱性极强的话,临风的眉头攒紧。
可一想到自家王爷这几日伏低做小,卑微讨好谢绾绾,甚至尝试讨好她家人的景象,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但他是不吭声了,可章山没忍住。
章山不管不顾,张嘴就来。
眼看着自家王爷被一介商户这样侮辱,他怒上心头,火力全开。
“谢公子,你是说,我家王爷只是你们为王妃争取买来的东西吗?区区商户,竟也这般狂悖,若不是我们王爷,王妃还能成为一品亲王妃?你这话……唔……临风,你让……唔,撒手,我还没说完……”
章山刚开始怼的那句,临风并没想着阻止,毕竟,他也觉得,得替墨北珩出一口气的。
万万没想到,他后面会将‘区区商户’这样的话说出来。
完犊子了!
谢绾绾面色唰地惨白,她难堪地看了墨北珩一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恨意。
类似的话,谢绾绾听过太多太多,皇室宗亲看不起她,奴才下人也会在背后议论,她都听得麻木了。
饶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将这一层难堪,撕开给自己的家人看,让他们与自己一样苦,一样痛,然而今日,这种难堪,她的兄长却跟着她一起受了。
墨北珩同样面色惨然。
方才谢君辞极尽侮辱的话,他听了也难受,但谢君辞说的也不算错,他没有立场反驳。
只能将沉默的视线,放在谢绾绾身上。
可谢绾绾失望冰冷,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却将他钉在原地,半步都动不得。
谢君辞被章山激的正要与他掰扯,却被谢绾绾一把拽住,她冷冷地看着墨北珩:“王爷,您还有事吗?”
“没有。”墨北珩呐呐地回答。
“那妾身便先走了。”她原本是已经拒绝了,但章山的那些话提醒了她,既然马上要离开了,就再出格一回又能如何?
谢绾绾简单的一句,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灭了他的满心火热。
她施施然地上了马车,甚至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墨北珩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他攥着轮椅的扶手,想站起来,可很快又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