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神色一顿,眸子危险的眯起,视线直直地落在女子身上。
他的腿伤,早就看过无数的大夫太医,满京城的都知道,他早已不抱希望,因着腿伤,颓然许久,他将计就计,一直装着不在意的样子。
让人寻医的事,并未对外宣扬,她是怎么知道的?
墨北珩敛眸低问:“你是何人?”
“益王义女禾枫郡主秦蓁,也就是,您的人正在找的半枫荷。”女子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墨北珩:“……”
半枫荷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让人意外。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美貌外室。
搞了半天,竟是义妹?
墨北珩拧着眉,回想着他所知道的,关于益王爷的事。
现任益王顾旭尧是异姓王。
自他的先辈开始,便世代守卫南境,从未擅动,不曾生过异心,更不掺和墨家皇室中的任何事。
太祖皇帝曾有令,只要益王府不生异心,南境世代由益王府守卫,益王一位世袭罔替,旁人不得擅动。
以前,好像是有听说过益王爷收养了一个将士遗孤,姓秦,由益王妃教养长大,因着其父辈世代为将,阖族为大宁战死,被收养后,益王妃特地与永瑞帝请旨,将其封为禾枫郡主。
封号,是益王妃与永瑞帝请旨后亲自讨要的。
至于具体的意思,怕是只有那位益王妃、永瑞帝以及这位郡主知道了。
益王府从不插手京城事,缘何今日,顾彧竟半夜带着人上门,而他的世子妃不仅在京中建设了畅欢楼这么大的一座无人可撼动的酒楼,甚至悄悄地与他打配合,要搞老七。
莫不是,益王府与老七有仇?
“你能治好本王的腿?”半晌,墨北珩问出了这句话。
“可以。”
秦蓁回答的快而坚定,眸子里的自信,无端地让墨北珩的心底颤了颤。
一年了,无数的太医大夫都说他的腿治不好了。
然而,谢绾绾为了寻药坠崖一事,却让他生起了一丝希望和贪念,他想站起来,只有真正站起来,才能护着她。
绾绾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寻药,想来他的腿是真的能治好的。
只不过,也许需要些不同寻常的药材,也需要个比赵太医更擅外伤的大夫罢了,所以,他才会立即安排人去寻江湖上颇有声望的半枫荷。
“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墨北珩确定,顾彧所说的‘有事相求’,不是他有事相求,而是这位禾枫郡主有事相求。
秦蓁红唇轻启:“杀两人,寻两人。”
杀人?
寻人?
墨北珩莫名地看着他们,不太明白是什么样的人,竟让他们找上自己。
就他们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儿,就知道这两人的本事不小。
依着益王世子能轻易斩断他的人对这位禾枫郡主的追踪,以畅欢楼的能耐,要杀人,要找人,好像并不难吧?还需要他动手?
何况,益王府中竟藏着一位在百姓中有着极高声望的郡主;
有一位在京城中借着畅欢楼前庭后院,一边疯狂敛财,一边又探听京城内外消息的世子妃;
还有一位迟早要承袭王位,在南境大军中有极强威势的世子。
益王府这是想做什么?
怕不是想将南境,变成南国?
想到这儿,墨北珩的眸色深了深,他的手捻着指尖,沉默片刻后,轻笑着应声:“益王府都杀不了,找不到的人,郡主缘何认为,本王能杀得了,找得到?”
墨北珩的话里藏着刀锋,却似层层压力,直逼顾彧而去。
这层暗示,顾彧自然是听懂了的。
顾彧敛下眸子,不悦地提醒:“王爷慎言。”
但顾彧也能想到理解墨北珩的反应,他终究是墨家皇室的人,不愿看到这天下易主,实属正常。
但他们顾家,也的确是从无异心。
所以,许多事他们都不曾声张,并不愿以此敛什么名声,攒什么天下义士的所谓支持,他们一直只想守着南境的小小天地过日子。
奈何皇室中,总有人不甘心兵权旁落,一次次在他们的雷区上横跳,益王府不好出手,亦或者,益王府做不到的事,那便由他们自家兄弟来做吧。
墨北珩,无疑是很好的人选。
顾彧在赌。
赌墨北珩和他是一样的人。
赌他虽是墨家皇子,却和自己一样,心里装着百姓,装着大宁江山的和平安稳。
顾彧坦荡荡的眼神,让墨北珩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
他试探出声:“你们要杀的人里,包括七皇子墨北炎,是吗?”
“这是阿月与你的交易,不是吗?”顾彧淡淡地笑着反问。
墨北珩:“……”
得,这还是两桩交易!
“本王如何确认,你真的能将本王治好?”墨北珩颇有些无奈地反问。
他并没有怀疑的意思,但这位郡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秦蓁幽幽地抬眸看他一眼,又对顾彧微点了点头,然后施施然地走到桌边,将斗篷脱下,然后从裙子的宽袖中,掏出一只脉枕放在桌上。
顾彧则走到墨北珩身后,一声不吭地将他的轮椅推到桌边,又把他手臂上的袖子卷好,再将他的手臂放到脉枕上,兄妹俩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墨北珩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很是无语的瞪了顾彧一眼。
他现在是生活无法自理了吗?
说一声的事,他能自己操控轮椅的好吗?
怎的还将他当做残废似的往桌边推,而且,他残的是腿,又不是手。
秦蓁的盈盈素手把上他手腕的脉搏,手上传来的冰凉,让他顿了顿,手倏地抓拳,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低头认真把脉的秦蓁。
墨北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但搜遍记忆,他半分印象都没有。
眼前的秦蓁,面容白皙,眉眼微拧,微微轻启的红唇,上了红艳亮眼的胭脂,为她的白皙添了几分暖色。
不可否认,秦蓁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但就是看着太冷了,尤其是她那双手,冰凉的像是刚从冰窖出来一般,不像活人的手。
墨北珩垂下眸子,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谢绾绾的脸。